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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 一天

“堅持住,我一定能幫你!”

這一句極普通的話語從一種低沉而顫抖的聲音里緩緩滲出,它的力量足以在瞬間擊破一顆強大堅固的心靈。

藍天、白云、陽光、街道、花草,還有人群。這些單調的場景在十分鐘內就能不自覺的讓人產生厭倦感,我也知道他們根本無法吸引我的眼球,至少日復一日的重復讓它們失去了原有的新鮮感。可我還是耐心地盯著它們看,時間可能不會少于一個小時,我只想知道在十分鐘過去后的那段時間里,我能看到的會是什么?

十一點五十九分:(11:59 o’clock)

足以震碎耳膜的巨響讓我的大腦瞬間處于空白。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空中,眼前所有的景象由明亮漸漸變?yōu)榛野?,最后消失不見。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們。

十二點零一分:(12:01 o’clock)

是什么,讓黑白變?yōu)椴噬?,讓慘淡有了生機?

十三點:(13:00 o’clock)

“亞當,你不記得我?”

“不記得,完全沒有印象。”

“你再仔細想想?”

“你是——許康?”

我激動地拉起亞當?shù)氖郑曇纛澏兜卣f:“你真的認識我?”

亞當被我弄得臉色鐵青,他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將我推開。我這才發(fā)現(xiàn)亞當?shù)母觳采侠p著一圈白色的繃帶??瓷先ニ氖直塾幸恍┹p微的擦傷,繃帶應該剛被纏上沒多久。

我尷尬地笑:“你的手?”

“沒什么,小傷而已。”亞當臉色難看地說,“剛從醫(yī)院出來,早上起來的時候在路上被一輛面包車刮了一下,好在并不嚴重。”

我點點頭,拿出一支煙遞給亞當。亞當點上煙,在嘴里吸了兩口問道:“你來找我做什么?”

“沒什么,有些事情想來問問你。”

“問我?”亞當吐出一口煙圈,“問吧”

“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面。我問的是自從我們上次分開后有多少年沒見?”

“多上年?這我的想想。”亞當揉著太陽穴思索著:“得有個五六年吧,要不怎么你剛才和我說話,我都沒第一時間認出你。說實話,我對你幾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印象了。”

我仔細留意著亞當說話時的神情,細心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直到他開始有些警覺地看著我,我才小心翼翼地沖他問道:“我是誰?”

亞當看著我:“你是許康,怎么——有什么問題?”

我搖搖頭,說:“我當然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如果那樣我也不會費力來找你。我想知道的是我現(xiàn)在是誰,在我身上都發(fā)生過什么,或者說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樣的人,五六年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是個什么樣?”

“五六年前?”亞當有些遲疑地看著我,“我只記得五六年前你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每天要為了生活拼命打拼。”

“司機?你說我曾經(jīng)是一名司機?”

“當然。”亞當平靜地抽著煙。

我陷入沉默,因為我從不記得我會開車,現(xiàn)在的我對開車的了解程度幾乎為零。

“嗯?你在開什么玩笑,你可是一名司機。”

“抱歉,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和你說,我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開車,那會讓我感到頭暈目眩。請你再和我說一些其他的事情。”

亞當皺了皺眉頭,半天開口道:“你在這幾年是不是患上了失憶,還是得了一些什么類似失憶的怪???”

我用力地搖搖頭,語氣堅定地說:“沒有。完全沒有。我只是忽然間記不起一些事情,總覺得自己有件事要做卻還沒有做,而且我越來越強烈的感覺是我必須要找到你,只有找到你我的心里才踏實。”

“看來這件事和我有關?”

“可能和你有關,也可能和你無關。可能我曾經(jīng)知道,但現(xiàn)在我并不記得。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找你,但我現(xiàn)在必須要呆在你的身邊。”

“不知道。不記得。你這兩句話還真讓人頭痛。既然你不知道是什么事,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我搖頭:“我不記得。”

亞當冷冷地笑:“你確定這件事和我有關?”

我點頭。

“我沒有任何想詆毀你的意思,但請你相信我,我認識這里最好的心理醫(yī)生,或許他可以幫你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

我努力表現(xiàn)出平靜的樣子,耐心的沖亞當解釋道:“我相信你,但也請你相信我。我確信自己沒有得過任何病,我自己也為這件事去醫(yī)院做過多次的檢查,醫(yī)生說我和正常人沒有任何的差別,我只是有一些關鍵的事情記不清楚,僅此而已。”

亞當聳聳肩,攤開雙手以示自己的坦誠。他用溫和的語氣對我說道:“好,好——請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需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抬頭看看亞當,亞當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讓我在你的身邊呆上一段時間。當我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事,或是我覺得我是時候離開,我自然就會走。”

“呆多久?”

我伸出握緊的拳頭,將食指用力彈出。

“一個月?”

“不!”

“一年?”

我搖頭。

“那要多久?”

“一天!”

“夠嗎?”

“足夠了,你愿意幫忙?”

亞當吸完了嘴里的煙,又自己從身上掏出一支放在嘴里。

“我想知道的是,你最近的工作順利嗎?”

“壓力很大。”我回答。

“家庭呢?”

我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

亞當長長的嘆了口氣,用另一種語調轉而對我說道:“我有一種猜測,是你最近生活壓力太大,導致你大腦胡思亂想,出現(xiàn)了一些不該有和不應有的不切實際的念頭;我有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忙過頭就不分晝夜,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在腦子里來回打轉,后來我多注意休息,過規(guī)律的生活,那些想法也就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不見了。”

“謝謝你的好意,我在這方面處理的很好。”

亞當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說道:“看來五六年真不是很短的時間,它能讓人忘記和模糊很多東西。那時候的你還是一個心直口快,對別人無話不說的朋友——我希望你現(xiàn)在也是一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M管說出來。你可能也忘記了,我并不是一個吝嗇的人。”

“當然。我還記得。”我點點頭。

亞當從他坐著的石凳上起身尋找著什么。我猜他想知道時間,他焦急的神色告訴我他想知道現(xiàn)在幾點鐘。我習慣性的抬起右手,看著自己的右手手腕。亞當已經(jīng)停止了尋找,他在等待著我告訴他時間。我盯著自己的手腕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么,我希望亞當能先開口說話。

“幾點鐘?”

亞當說話的時候緊緊盯著我。

“我在問你幾點鐘?”亞當重復道。

“其實你知道我從沒有戴手表的習慣,不是嗎?”

亞當凝視著我,說:“的確是這樣。在我的記憶里你確實很少戴手表。當你想知道時間的時候你總是習慣開口向別人詢問。”

“可是我今天居然戴了手表。”我把手臂放到胸口,一只黑色的精致手表蛇一般的纏在我的手腕上。

“這有什么奇怪嗎?事實上我曾經(jīng)看到你戴過這只手表。”

“可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只手表,更不記得我今天是什么時候戴上它的。”

亞當?shù)男θ莺芙┯玻?ldquo;這塊表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見到過,只是你自己不經(jīng)常戴而已——我想時候不早了,在這里坐了快一個小時我也該回去看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從不是一個喜歡浪費時間的人,我最不愿意看到時間在我的手上白白溜走,只有那些懂得保護時間的人才能做時間的主人,你說呢?”

“對不起。我無意耽誤你的時間。”

亞當沒有看我,他已經(jīng)準備起身離開。我拉住了他,用一種我能想到的最卑微的語氣懇求他能讓我稍后再去找他,他推說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我真的想再見他,那就三個小時之后再去找他。我趁機沖他再三強調,三個小時之后我一定準時找他,他不愿意再和我多說什么,勉強的點頭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我在他背后大聲喊道,我一定會去找你。喊完之后我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他那時的腳步很快,離我也已經(jīng)很遠,可能他聽到了,只是不愿意回頭;也可能他沒有聽到,他根本就不愿意讓聲音傳進自己的耳朵。

亞當走后,我的大腦出現(xiàn)了短暫的空白。一種不知道該要做什么的恐懼在心里緩緩滋生蔓延。緊接著我開始惡心、頭痛,一股刺鼻的味道嗆的我流淚不止。我緊張地坐到了亞當剛才坐著的石凳上,然后一種灼燒般的疼痛由大腦開始向全身的每一寸皮膚和血液流淌,像火山噴發(fā)后翻滾的巖漿殘忍地掠奪它走過的每一寸土地。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隨時可能炸掉。有那么一瞬間,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由內向外滲出血液;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坐在石凳上,無助的看著永無止盡的人群從我身邊經(jīng)過。我難過地流淚,連眼淚都是鮮紅的血水。

我再次睜開眼,一切又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我在中午坐在公園的石凳上,忍受著突如其來的劇痛。

我所坐的位置,正是剛剛亞當所坐的位置。我在這個位置上并沒有看到什么特別:藍天、白云、陽光、街道、花草,還有人群。

十一點:(11:00 o’clock)

我一個人開車行駛在一條并不繁忙的高速路上。我還能清楚地記得三個小時之后我將有一場重要的約會。我抬手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黑色精致的手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時間都還充裕的很。我可以從容地打開收音機,聽著那些與我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在電波里夸張地講述著自己悲歡離合的故事。我是一個很守時的人,浪費自己和別人的時間在我看來同樣可恥。

車開得很順暢,甚至在進入高速路之前都沒有遇到一個紅燈。我在車上一共接到了三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母親在家里打來的,她的話很少而且總是直入主題,她要我今晚回家吃飯,猶豫之后我答應了她的請求,我能從電話里聽出她對于我今晚能回家吃飯是很欣喜的,可掛斷電話仍讓我覺得遺憾的是,從始至終電話里只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聲音。第二個電話是由一個叫夏琪的女孩打來的。她在電話里想要說什么我直到最后也沒能聽懂。我想她只是隨便找個人說話而已,至于說什么就顯得無關緊要,所以我對第二個電話的印象并不深刻。第三個電話是由一個陌生男人打來的,他那沙啞的嗓音同他那奇怪的號碼都是我未曾聽過見過的。掛斷了他的電話后我開始有些焦急,看了看手表,讓汽車響亮的鳴笛。

我輕踩油門,汽車緩緩加速。

十四點:(14:00 o’clock)

在公園告別亞當讓我無所適從,我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做什么。在剛才那陣莫名的頭痛減輕之后,我起身尋找自己的下一個去處。這是一段很尷尬的時間,明明有了明確的目標卻不能立刻采取行動。我不可能在剛剛離開亞當之后就去找他,那樣只會增添他對我的煩感。我也不能回家或是開始一些其他的事情,三個小時不夠我完成另一件事反而會增加我的疲憊。我忽然認為,人生來就要有一些時間是用來浪費和虛度的,只是虛度者從未自己切身察覺而已。

我在一條稱不上繁華的街道上閑逛,街道兩旁的所有景物,商鋪,甚至是街道上往來的路人都讓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午后的天氣本應該是燥熱的、明媚的,但我眼中所看到的街道卻是模糊的、不清晰的。我甚至感覺此時的街道上散起了大霧,大霧嚴密的籠罩了這座城市,陽光被大霧遮擋的嚴嚴實實,距我太遠的景物和人群已經(jīng)隱約的無法辨認。我在街上摸索、回憶、辨認,最后確定這條街道對我來說是陌生的。我在這條街道上找不到任何熟悉的記憶。

糟糕的天氣打消了我繼續(xù)行進的熱情。我的腳步停在了一家不大但很干凈的餐館門前。我推門進入,上了年紀的木門觸碰到掛在它頭頂上的風鈴,風鈴被木門撞得左右搖曳,但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餐館里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客人,他們都是來這里吃飯;在我推開門的剎那,他們的目光同老板的目光一道不約而同地落到我的身上。這是很奇怪的感覺,也是很奇怪的景象,因為餐館里沒有發(fā)出過任何聲音,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談笑,沒有碗碟交碰時的清脆音響,沒有人走路的腳步聲,甚至連稍微沉重一點的呼吸聲都沒有,整個場景像是一部無聲電影,能看到的只有畫面和動作。

餐館的老板笑臉相迎從遠處趕來,像招呼每一個客人那樣熱情。似乎老板的笑容有著某種難以用語言表達的魔力,在他走到我身邊的瞬間,一切沉寂的東西恢復了它本應該有的喧囂,人們高聲談話,歡笑,碗碟不時交碰出音響,偶爾有人走動的腳步聲也顯得格外清晰。

“吃些什么,老樣子嗎?”老板笑著沖我問道。

我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挑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今天的天氣真糟糕,大霧竟出現(xiàn)在下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奇怪的天氣。”老板沖望著窗外的我說:“你開車的時候可小心些,現(xiàn)在的能見度很低,能開慢些就慢些。”

我對面桌的兩個年輕人舉起酒杯輕聲交碰,交碰聲清脆悅耳,余音不止。

我轉過頭再去找老板,老板已經(jīng)離開了我的桌子旁,我向遠處尋找,依然沒有老板的影子。他可能有別的事情要去忙,因為我看到兩個年輕的服務員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他們正忙著招呼店里其他吃飯的客人。我把頭再次轉向窗外,街道上的大霧似乎沒有要褪去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街道上的路人小心翼翼,好像走錯了一步就會給自己帶來無法挽回的災難。

時間不長,一個年輕的服務員把飯菜端到我的桌子上。飯菜冒著熱氣,都是我最喜歡吃的食物。服務員放下飯菜轉身要走卻被我從后面叫住。

“你認識我嗎?”

服務員回頭看了看我,搖頭道:“不認識。”

“既然你不認識我,為什么我沒有點菜你就知道我想要吃什么?”

服務員詫異地看著我,回答道:“我只是按照我們老板的意思為您上菜,這些菜都是按照我們老板的吩咐為您做的。”

“這么說你們的老板認識我?”

“我想應該是這樣。”服務員回答,“否則他不會這么了解您。”

“那請你讓他來見我。”

“對不起,我們老板剛剛離開。您如果想見他,他會在三個小時之后回來。”

我有些失望的張開嘴,問道:“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服務員苦笑著,回答道:“其實我昨天才來到這家店,今天是我第一次工作,有些事你可以找其他人問一問。”

我還想繼續(xù)問些什么,可服務員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一些厭倦的神情,這種厭倦的神情顯然是在被他那職業(yè)性的微笑所壓制的,如果我繼續(xù)糾纏在這些他認為無聊的問題上,很有可能會失去他對我起碼的尊重,我索性把想要繼續(xù)說的話咽下去,轉而隨口沖他問一句:“為什么門口的風鈴在我推門的時候沒有發(fā)出它應該有的聲音,難道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服務員微笑著回答完我最后一個問題便忙著去招呼其他的客人。由于外面的霧氣越來越大,很多不愿意多走的路人蜂擁的擠進了這家小店,小店的生意因為這場大霧而前所未有的興旺。不斷有人推門走進小店,進店后卻發(fā)現(xiàn)在小店里已經(jīng)很難找到座位,那些吃完飯的客人因為天氣的原因遲遲不愿意離開。當然我并沒有這樣做,吃完飯菜后我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收拾碗筷時剛才那個年輕的服務員還沖我感激的點點頭。我也點頭向他道別。

我并沒有忘記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約見亞當。

在離開小店之前我又仔細看了看掛在店門口的風鈴,剛才那個年輕的服務員告訴我說,風鈴之所以發(fā)不出聲音,是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普通的風鈴。它是仿照風鈴的樣子用彩紙折疊而成的工藝品。乍一看和普通風鈴沒有任何區(qū)別,完全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我又看了風鈴的每一個細節(jié),發(fā)現(xiàn)它不僅做工精巧而且圖案也渾然天成。我放下手里的風鈴,推開小店的門,思考著下一步的打算。

街上的濃霧正在褪去,昏暗的景象也正在變得清晰。一對年輕的母女正從遠處朝我的方向走來,我看的很真切,在前面的胖胖的小女孩只有五六歲大,她是張開雙臂,向這邊奔跑而來的;女孩身后的母親在后面追逐著自己的女兒,兩個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小女孩笑的時候臉上嘟嘟的贅肉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我讓開路,小女孩推開了餐館的木門。女孩的母親跟著女孩隨后趕到,我看到母親拉著女孩的手,進門時她還沖我禮貌的點了點頭。

母親走進餐館,我也即將離開這條街道。

我的背影離餐館漸行漸遠,餐館那扇上了年紀的木門也將在那對母女走進后緩緩關閉。木門關閉時發(fā)出難聽的吱吱聲響,除此之外,還有風鈴那清脆悠揚的悅耳聲。

十點(10:00 o’clock)

上車前我的心情糟糕之極,很有可能這將會是我今年心情最差的一個時刻。不過我自知我是一個心理調控能力極強的人,我從沒有懷疑我可以用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讓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消失不見。并不是說我出生的時候就具有這樣的天賦,任何看似復雜的天賦都可以是后天習得的。

我在下樓的時候透過窗戶看到了那個人。

他是一個滿頭白發(fā),精神煥發(fā)、戴著笨重花鏡的老人。我一定認識他,只是一時間叫不上他的名字。而且我們見面的機會有很多,我的腦子里存著大量關于他的影像。他可能是一個退休的老人,正悠閑愜意的安享自己的晚年生活。我每天都會看到他堅持晨練、跑步,這也是他為什么一直擁有如此健康身體的原因。此時的他可能剛剛運動回來,坐在街邊的長椅上休息。遺憾的是直到我走到樓下,依然沒能在記憶里搜索出他的名字。

我在他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沖他打了聲招呼,我希望他不會因為我記不清他的名字而失望惱怒??墒聦嵣纤]有因為我向他打招呼而做出任何反應,他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像是被魔鬼吞噬了靈魂只剩下一具沒有思想的軀殼。我被他的世界所徹底忽略。

我走到他面前,提高了音量再次向他問好,這次他沒有像剛才一樣沒有反應,而是被我有些唐突的問候嚇了一驚。接著他像是剛從一個冗長又讓人沉溺的夢境中驚醒,茫然地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和他身邊的那個我。

“哦,對不起。我上了年紀,耳朵有些不好用,可能沒聽清你剛才對我說話。”

“沒關系,真羨慕您每天都來這鍛煉。”我隨便寒暄一句。

老人嘆息道:“人老了還有什么可讓人羨慕的。生老病死,優(yōu)勝劣汰,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自然規(guī)律。我倒是羨慕你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不像我這樣只會坐在椅子上望風景來打發(fā)時間。”

“我和你一起看風景。”我挨著老人坐了下去。

“風景有什么可看,看久了只會讓人厭倦。最后發(fā)發(fā)呆,胡思亂想,想想過去,想想現(xiàn)在,又想想將來,到頭來卻是沒有一樣讓人覺得真實可信。”

“您在看什么呢?”

“哪有什么,無非就是藍天、白云、陽光、街道、花草,還有人群。”

老人回答。

十五點:(15:00 o’clock)

當我離開街上那間餐館時,籠罩在城市上空那匪夷所思的大霧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并不想離開這家餐館,因為我確信餐館的老板對我是有所了解的。如果我等他回來,我會他從口中得到更多關于我的信息??擅慨斘蚁肓粝碌哪铑^在腦子里閃過,一個更為強烈的念頭便會立刻出現(xiàn)并對它形成強有力的沖擊。那個更強烈的念頭便是我必須按時找到亞當,盡快呆在他的身邊。我也試圖說服自己暫時放棄尋找亞當?shù)南敕?,可每當我開始說服自己改變意志的時候,那種惡心,頭痛,甚至血肉模糊的場景便會像噩夢般來襲。比身體上更為強烈的感覺是心里上一股**裸的恐懼、不安和**。它更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地鉗住我的心臟,稍一抖動都會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穿過一條我還能叫上名字的街道,推開一扇并沒有完全關緊的門,我走進了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我一眼看到了站在門口那滿頭白發(fā),精神煥發(fā),戴著笨重花鏡的老人。他慈祥的沖我點頭微笑,時不時地在嘴里默念什么。不過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似乎有些無形的東西總在阻礙我的視線??吹剿笪业男那橛捎牣愖?yōu)橄矏?,我向他問,他是不是就是夏琪的父親,他沒有回答我,而是不住地沖我點頭微笑。最后我欣慰的笑了,老人也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不見。

我走進房間看到夏琪和陸虎兩個人都在,沖他們打過招呼之后我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我并沒有對夏琪提起我在門外見到了她的父親,因為陸虎在場的時候我不愿意說太多話。我知道他一定會搶在我前面說話。

“我以為在這里不會看到你的影子,沒想到你還真是陰魂不散,你為什么會來這里,難道這兒有什么魔力能抓住你的心?”

我冷冷一笑,毫不示弱地對陸虎答道:“既然你能來這里,為什么我就不能。腿長在我自己的身上,我當然有支配它的權利。”

夏琪看著我們兩個人咯咯直笑,她把陸虎拉到一邊斥責道:“為什么每次你們兩個人見面都要吵,你能不能不要處處刁難他?”

陸虎不服,“刁難?我哪有刁難他?”

“你就有!”夏琪也毫不退讓。

陸虎笑,對夏琪屈服道:“好,我改,都是我不對,我不再刁難他,您看這樣可以嗎?”

夏琪笑得合不攏嘴,似乎這次同陸虎的爭吵是以我最后的勝利告終,但我卻絲毫沒有勝利者的喜悅與虛榮。

夏琪同她的名字一樣是一個喜歡下棋的女孩。這一點從我認識她的那天起就不再是什么秘密。我一直認為她的名字同她的愛好有著某種必然的聯(lián)系,因為她在棋藝上的天賦超越了她這個年齡所能達到的極限。她不僅棋藝出眾,而且會的種類繁多,凡是我能叫得上名字的棋類她都能精通到超乎我的想象。

我想同夏琪下盤棋。這是我來到這里的原因。

由于陸虎在場,夏琪提議我們三個人下一種我叫不出名字的棋類。沒有人反對,但我已經(jīng)感覺很累。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不得不陪著他們兩個人笑。笑不是我真心發(fā)出的,夏琪不知道我笑的有多辛苦,一段時間過后,我甚至感覺自己的臉部肌肉都僵硬的有些酸痛。

在我昏昏欲睡快要睜不開眼睛的時候,房間里莫名地飄來了幽香的咖啡味兒,這種味道太過濃烈太過香甜,以至于我不由自主地開口說道:“夏琪,你在泡咖啡嗎?”

我睜開雙眼,陸虎不見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但我知道他走的時候一定沒有向我道別。房間里只有我和夏琪兩個人,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盤還沒有下完的象棋。這個場景太讓我覺得親切,讓我覺得自然,讓我覺得輕松。

“將軍!”夏琪得意地看著我,她知道此時這盤棋我已經(jīng)束手無策,只能乖乖就擒。

“我又輸了嗎?不過這次你好像只是險勝,從棋藝本身來講你還有很多需要提高的地方,雖然我并沒有使出全力,但你的進步我們還是有目共睹的。”

夏琪笑:“那你就使出全力來試試看,看看結果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那你就不能等等我,非要對我趕緊殺絕嗎?”

“不等!”夏琪霸道的沖我搖頭。

我目光柔和地看著夏琪,笑著沖她大聲說道:“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待會可別怪我沒手下留情。”

“擺棋,再來一局!”夏琪悠悠地說。

從棋藝本身來講我并不是夏琪的對手,若不是她連勝了幾局有些松懈,我是很難有機會和她一較高下的。我吸取了以前和她交手時失敗的教訓,一上來就穩(wěn)扎穩(wěn)打,處處小心謹慎,抓到夏琪的幾個小失誤就窮追猛打,才勉強和夏琪維持了勢均力敵的局面。夏琪絞盡腦汁,把所以精力都投入到這盤棋局中,這一盤棋也成了競爭最為激烈,場面最為慘烈,勝負懸念最大的一局。

“和棋吧,何必非要分出個勝負。”我忽然這么說了一句。我從不想贏夏琪,也不愿意一直輸給她,和棋對于我來說就是那一直夢寐以求的結果。

“不和!”夏琪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擺弄著棋子,果斷地走出下一步。

我簡單的思考,跟著她走了下一步。夏琪又陷入了沉思,我忽然有話掛在嘴邊想說出口。

“夏琪,你一共會下多少種棋?”

“將近二十多種吧。”夏琪舉起了棋子,又遲疑地放了下去。

“你居然會下這么多種棋,真是不可思議。我雖然棋藝不如你,但你知道我會下多少種棋嗎?”

“多少種?”

“應該和你會的一樣多。”

夏琪靦腆的一笑,還在思考下一步的思路。

“你知道在我會下的棋類里面,哪一個對我來說最重要嗎?”

夏琪想了想,隨口說出了一種棋。我搖頭,讓她仔細想想。

“哦!”夏琪恍然大悟,“是不是我教會你下的那個——那是我教會你下的第一種棋。”

“再想想。”

“難道是?”夏琪一連說了五六種棋類,全都被我一一否定。

“那一定是我們現(xiàn)在下的象棋,它在你會的那些棋里面對你來講最重要。”

“為什么?”

“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相識就是通過一盤象棋,所以它才對你最重要,對不對?”

我微笑,搖頭,對她輕聲說道:“這個答案也不對,你可以再想想。”

“我猜不出,你干脆直接告訴我。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棋類說盡了,可是還是沒有你要的答案。”夏琪低頭看著這盤棋,果斷地走出下一步,這一步頑強地逆轉了她在開局所處的不利局面,現(xiàn)在優(yōu)勢又回到了她這一面。我看著夏琪,釋然的笑了。

忽然間我的眼睛有些酸澀,我清楚地看到我的眼淚正在我的眼睛里來回打轉,搖搖欲墜。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夏琪,一滴眼淚從眼眶里逐漸飽和滲出,沿著眼角順著臉龐緩緩滑落。眼淚蔓延之處,是大火灼燒皮膚的強烈劇痛,直到那滴眼淚最后滴到我的手背上,疼痛才有所減輕。我低下頭看那顆眼淚,它不是純凈透明的白色,而是讓人眩暈的血紅色;我還沒有迅速做出反應,淚水已經(jīng)絕堤般的從我的眼睛里噴涌落下。我緊張的伸出手,在雙眼濕潤處抹掉了大片將要落下的淚水。待我放下手,卻驚訝的快要窒息。在我的雙手上沾滿了大片還沒有來得及風干的鮮血——那是鮮血,是人的鮮血,我確信我沒有看錯。

我把手放到背后,在衣服上努力擦拭手上流淌的血液;我小心翼翼的低頭,想知道自己的雙手是否干凈,但一種更為強烈的感覺深深地刺激到了我,我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在我的頭上滾動翻騰,我抬眼向上看,夏琪的影子已經(jīng)在我的視線中越來越迷糊,我面前的棋盤上,大片大片的滿是流動的鮮血,棋盤上的棋子完全浸泡在血液之中,更讓我覺得惶恐的是,這些血液無一例外都由我的身體向外流淌開的。我的頭部,我的每一寸皮膚,我的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在噴涌地向外滲出血液。

夏琪在哪兒?我轉過身,害怕她看到我恐怖的一幕。

我絕望地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縮在死亡的角落中,我只是一具軀殼。

“到底什么對你最重要,難道真的不是象棋?“

“當然不是,所以我才叫你再猜猜。”

“我不猜,你根本就沒想要告訴我答案。”

我看著夏琪,眼眶漸漸有些酸澀。

“將軍!”夏琪向我發(fā)動最后一擊。這一步?jīng)Q定了這盤棋的勝負。

“輸啦!”我長出了一口氣,坦然地把身體靠在椅背上。

夏琪得意地望著我,說道:“勝利者有權利統(tǒng)治失敗者,快告訴我剛才你說的答案。”

我有些惡心,頭痛,那種血腥的感覺又一次噩夢般來襲。我踉蹌的站起身,準備離開這間房子。夏琪依然沉浸在剛才的那盤棋局中,她向我指點道:“你剛才的那盤棋雖然開局不錯,但中局階段你缺少對主帥必要的保護,保護你懂嗎?正因為你缺少對主帥的保護,我才能輕松的扭轉局面。”

我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間,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此刻才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迫不及待的要找到那個叫亞當?shù)娜耍?/p>

九點:(9:00 o’clock)

我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愿望希望能得到父母的支持和幫助,就像小時候要做重大決定之前,父母總能在最恰當?shù)臅r候給我以幫助和指點。不過我這次的愿望破滅的如同泡沫一樣,理由更是荒唐的可笑:父親因為我不能留下來吃飯而沖我大發(fā)雷霆;我向他解釋自己已經(jīng)吃過飯而且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但這反而激化了我們的矛盾,他斥責我說如果不在家吃這頓飯,以后就不要再進這個門。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我憤怒地摔門離開,頭也沒有回過。我知道,那不僅僅是一頓飯的問題。

我站在公司的走廊里長時間發(fā)呆,剛才發(fā)生在家里的一幕還在我的腦子里浮現(xiàn),此時我的身后忽然傳來聲音。

“你的手表很精致,這可能是我見過的最有特點的手表之一。”

“謝謝,其實我很喜歡黑色。”我回答。

“現(xiàn)在幾點鐘?”

我抬起右手瞟了一眼手表,表盤上清晰地顯示著分針指在十二,時針指向十。

“九點鐘整。”我回答。盡管我們因為工作上的一些小事剛剛發(fā)生過爭吵,但我想這絲毫不會影響到我們兩個人生活上的關系。

“我到現(xiàn)在仍然覺得你剛才的想法太冒險,仔細考慮后你會發(fā)現(xiàn)你的想法就像是一場賭博:成功,沒有人不欣賞你的魄力和膽識,但失敗,就意味著從這以后你將一無所有。”他拿出兩支煙,自己點燃了一支,又把另一支遞給我。

“我討厭你的猶豫,猶豫只會讓自己更迷失。”我接過煙把它叼在嘴里。

“我也同樣討厭你的一意孤行。”

我搖頭:“不管怎么樣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總該為自己的未來最后放手一搏,這樣到我老的時候,也不會有太多遺憾。”

我走到窗前把著窗子向下望,一個滿頭白發(fā),精神煥發(fā),戴著笨重花鏡的老人淡然地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我大概能記得起他的名字,只是一時間喊不出口。

“我有一個朋友或許他能夠幫助你。我剛剛和他通過電話,他說會在大約兩個小時后聯(lián)系你,如果談判會議的時間有所提前,他會及時通知你。”

“我現(xiàn)在是不是就該開車出發(fā)呢?”我喃喃道。

“別急,我知道你心情很復雜,這次談判對你固然重要,但請你要先冷靜地聽我說,調整好你此時的心態(tài),那會比什么都重要。”

我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在對我說什么。順著樓梯下樓的時候,我的心情糟糕之極,很有可能這會是我今年心情最為糟糕的一天。

“你呀你,怎么就是這么一個不愛聽別人勸告的人!”

我沒回頭,身后傳來的是不住的嘆息聲。

“你呀你——亞當。”

我回頭。

“亞當,亞當……”

十六點:(16:00 o’clock)

離開夏琪之后渴望找到亞當?shù)哪铑^越發(fā)強烈,而我的眼前也不知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棟豪華別墅。我向周圍的人打聽到這棟別墅是歸亞當所有?,F(xiàn)在的亞當已經(jīng)成了這個城市屈指可數(shù)的幾位成功企業(yè)家之一,他所擁有的財富僅從他眼前這棟奢華的別墅就可見一斑。我似乎明白,從亞當見到我的第一眼開始,他可能就把我當成了使用花言巧語來騙取他錢財?shù)娜恕?/p>

我在侍者的引領下七扭八拐地來到了別墅的客廳。在金光燦燦的客廳中,亞當坐在一把價值不菲的椅子上抽著煙;他似乎在那里正等著我的到來,在看到我走進客廳后,他主動起身熱情地向我表示歡迎。

“老朋友,我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不會真的趕來我這里??磥砦业南敕ㄊ清e誤的”

我冷冷一笑,說道:“我既然說了自己要來又怎么會爽約呢?不過請你放心,我現(xiàn)在就向你保證,我只打擾你一天,今天過后,我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視線中。”

亞當笑呵呵地看著我,伸手向我遞過一支煙。

“你知道我從不吸煙。”

亞當收回手里的煙,平靜的對我說道:“我想現(xiàn)在你可以向我講明你的來意,我會用心傾聽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

我遲疑地看了會亞當,說道:“你怎么忽然對我要說的話燃起了興趣,你不擔心這次我又是病魔來襲后的胡言亂語?”

亞當沒有回答我,但他向我表達了他對我的信任。

我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來保護你!”

“保護?”亞當眨眼,“為什么要來保護我?”

“因為我預知你將會遇到危險。”

“危險,什么危險?”

“這個我現(xiàn)在還并不清楚,但我可以告你,這次的危險足可以讓你丟掉性命。”

“那我該怎么辦?”

“你愿意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可不想死,這兒還有太多讓我舍不得的東西。”

“所以你相信我?”

“我相信!”亞當用力地點點頭。

“現(xiàn)在只有我可以幫助你。”

“你打算怎么幫助我?”

“很簡單,我必須時刻呆在你的身邊。一天就可以,一天之后,你就能成功脫離危險。”

“可是我從沒覺得自己今天會遇到危險……”亞當正說著,一個侍者忽然從外面闖了進來,他沖著亞當使了個眼神,示意自己抱歉打斷我們的談話,但自己確實有很要緊的事要對亞當說。

亞當沒起身,他沖侍者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直接把話講出來,不必在意我的存在。

侍者說道:“七個小時之后也就是晚上十點鐘,將會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等您參加!”

侍者一口氣舉出了好幾個陌生又冗長的名字和很多我根本聽不懂的商業(yè)術語。最后他強調,這個會議可能會持續(xù)很長時間,希望亞當提前做好準備。我能感受到這個會議對亞當來說的重要性,就在侍者念出那一串名字的時候,亞當在不自覺的皺眉和思考。

侍者走后亞當繼續(xù)了我們的話題。

“真不巧,今天可能會是我最繁忙的一天。”亞當說道:“我充分相信你剛才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并真心感謝你愿意向我提供幫助。只是我擔心自己待會忙起來會冷落了你的存在,希望你到時候不要介意。”

“你不必在意我的存在。”我沖亞當揮手,“你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你要忙的事情中去,只是不要介意我今天會寸步不離的呆在你的身邊。”

亞當很客氣的起身離開,他可能要去忙著安排今天晚上那個很重要的會議。我并不確定亞當真的相信我剛才說的話,他可能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敷衍我;不過他能讓我呆在他的身邊,我的心里就已經(jīng)踏實很多。

亞當走后,我一個人留在客廳中。不知怎么的,結束完剛才和亞當?shù)膶υ?,我的大腦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八點:(8:00 o’clock)

離開街上的餐館后我在一家咖啡廳與夏琪不期而遇。我只是碰巧從那里經(jīng)過并希望主動和她打過招呼后再趕去父母那里。推開咖啡廳的門,我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咖啡幽香,這種幽香沁人心脾,讓人心曠神怡;它深深地吸引著我讓我在此多做停留。像是有某種默契一樣,夏琪在看到我之后主動沖我問好,我回給她以我習慣的微笑。

夏琪的身邊站著一個我叫不上名字的陌生男人。這個陌生男人在看到我之后生動地向我講述了夏琪的家庭境遇。他告訴我夏琪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中,是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夏琪帶大,這其中所受的苦自不必多說。說到這里,這個陌生男人臉上出現(xiàn)了因同情而帶來的哀傷。我也沖他點頭,示意自己可以表示理解。其實目前的這個陌生人并不知道,這件事早在我認識夏琪的那天起就已經(jīng)被我了解。

夏琪在我們兩個人面前都沒有顯得拘謹,她不失時機地沖我們兩個人開著玩笑,又為我們兩個人相互引薦。

“你好,我叫陸虎,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你好,我……”

陌生男人的手已經(jīng)伸到我面前,只等待我和他握手;他的表情從始至終是微笑的,禮貌的,友好的;我也不失風度的伸出手,和面前這只有力的大手緊緊相握。

“我是夏琪的鄰居,也是她的朋友。”我說道。

“我也一樣,只是她的普通朋友,我們才相識沒多久。”那個叫陸虎的男人露出笑容。

“你知道夏琪的最大愛好是什么嗎?”我忽然悠悠地問。

“我知道,是下棋。”陸虎看了看遠處的夏琪,又看了看我。

我沒再說什么,離開咖啡廳,向父母家走去。

十七點:(17:00 o’clock)

離開別墅的客廳,我走進了一間與這棟別墅風格極不協(xié)調的房間。之所以說這間房與這棟別墅不協(xié)調,是因為這間房的擺設簡單樸素,絲毫沒有這棟別墅本應有的奢侈華貴,相比之下顯得寒酸落魄。我向屋子里走去,房間的桌子上擺放著剛剛做好的晚餐,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坐在桌子旁,似乎是正在等著什么人回來一起吃飯。

“媽,你怎么在這里?”看到女人的臉的同時我失聲尖叫。

母親被我突然發(fā)出的聲音嚇了一驚,她身體緩慢移動著,定了定神之后看到是我,說道:“你怎么記性這么差,我不是說過,今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飯,你先在這等等,我去叫醒你爸爸,他自己竟先睡了。”

“別,先別叫醒他……”我阻止母親道:“他可能是太累了,讓他先睡,我把飯給他留出來。”

母親面容憔悴,連聲笑著點頭稱好。

吃飯的時候母親沒有說一句話,我也是直到吃完飯后才開口和母親說話。

“我今晚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可能暫時回不來,等爸爸醒來之后告訴他我已經(jīng)吃過飯,免得他再無緣無故地沖我動怒。”

“嗯!”母親的聲音很低沉,她把頭埋了起來。

“今天晚上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可能三言兩語我也不能和你們說明白我在做什么,不過您放心,忙完這件事之后,我有的是時間陪您。”

母親沒有吭聲,只是不斷地點頭。她一定還對我說了很多話,可我好像都沒有聽得太清楚。我記不清自己是在什么時候離開這個房間,但我離開后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向母親詢問為什么她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等我想返回去向母親問個究竟,卻發(fā)現(xiàn)我怎么都找不到剛才母親呆過的那間房。整個別墅忽然神秘的像一個巨大迷宮——越走越讓我覺得頭暈目眩,越走越讓我覺得難以捉摸。

我聞到了一股刺鼻難聞的汽油味,這種汽油的味道似乎正在這棟別墅里蔓延,而且越來越濃,越來越讓人窒息。我首先想到了火災,在這個念頭閃現(xiàn)的瞬間我高聲呼救,呼救聲響亮的讓我聽到了自己的回音,可是我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任何一個人的影子,更沒有人因為我的呼救而給我回應,我開始懷疑整棟別墅都不曾有人住過,于是我恐懼地向遠處奔跑,越跑越遠,越跑越看不到盡頭,最后我筋疲力盡地倒在了奔跑的路上,頭腦瞬間失去意識。

七點:(7:00 o’clock)

我習慣于在起床之后去樓下的小餐館吃早餐。在這條稱不上繁華的街道上,有一家不大但很干凈的餐館。它在經(jīng)營了一段時間之后生意已經(jīng)開始日益興隆。我一直覺得這家餐館有擴建的必要,如果不擴建也該再找些助手,至少老板一個人經(jīng)營是顯得有些吃力。

我推開餐館的破舊木門,木門碰撞風鈴發(fā)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音響,在我推開門的剎那,餐館里的人把目光同時投向我,他們沖我微笑,問好,我也同樣熱情地沖他們招手,打招呼,這些都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人。

還有一對母女正從我身邊經(jīng)過:女兒有五六歲大,微笑時臉上掛著嘟嘟的贅肉:母親剛陪著女兒吃完早飯,此時她正要帶著女兒離開這家餐館。

老板熱情地從遠處沖我笑臉相迎。他問道:“吃些什么,老樣子嗎?”

我微笑著沖他點頭,挑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今天得天氣可真糟糕,早上的大霧讓現(xiàn)在的能見度變得越來越低,你開車的時候可小心些,能開慢些就慢些。”

我對桌的兩個年輕人舉起酒杯輕聲交碰,交碰的聲音清脆悅耳,余音不止。

“你的餐館該再找些人,我看你自己經(jīng)營實在有些吃力?,F(xiàn)在的生意這么好,可不要舍不得花錢。”

老板笑笑說道:“我今天已經(jīng)招了兩個年輕的服務員,他們明天就開始工作,到時候我就輕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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