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亡命
一名年輕男子攙扶著一個較年長的男子,來到城中村里一棟舊樓的頂層露臺。
“徐哥,怎么樣了?還撐得住嗎?”年輕男子問道。
“不礙事。”被稱作徐哥的年長男子名叫徐池。他捂著腹部流血的傷口,坐到了地上。他受的是槍傷,也不知子彈有沒有傷及內臟,年輕男子見狀,忍不住掉下淚來。
“別哭,衛(wèi)旸。我們還有任務要完成呢。他們已經(jīng)布下天羅地網(wǎng),我又中了槍傷,只怕是逃不出去了。但是你還有機會,等會兒我引開他們。你帶著東西想辦法逃出去。”徐池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個黑色布包,將里面的15顆珍珠倒在了衛(wèi)旸的手上。
“徐哥,這……”衛(wèi)旸的聲音有些惱怒,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只是為了15顆珍珠,他和徐池就要為此丟掉性命。
徐池嘆了口氣,拍了拍衛(wèi)旸的肩膀,說:“這不是普通的珍珠,它們叫做‘磨鰈沙’!”
“磨鰈沙?”衛(wèi)旸重復道,他聽過磨鰈沙的來歷。
據(jù)說,在明朝嘉靖年間,倭寇侵擾,海賈巨商為了謀取利益,竟與倭寇勾結,販賣私貨。磨鰈沙便是巨賈贈予當時倭寇統(tǒng)領徐海的物什,相傳磨鰈沙藏于深海,極為難尋,珍珠本身不僅圓潤通透,更散發(fā)著異香。
倭寇頭子徐海得到珍珠后,送給自己的妻子王氏。后徐海被剿,王氏流落奸人之手,被輪番奸污戲弄,王氏最終不堪受辱投水自盡。漁人將她打撈上岸之時,發(fā)現(xiàn)她嘴里含著一枚“磨鰈沙”。數(shù)月之后,當初玩弄王氏之人竟相繼暴斃,每人嘴里也都含著一顆磨鰈沙。世人認為是王氏冤魂借磨鰈沙索命,所以將磨鰈沙視為極兇之物。
“徐哥,難不成這些磨鰈沙是明朝時留下的古物?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我們賠了性命將其搶來?。?rdquo;衛(wèi)旸不解地說。
徐池嘆了口氣,說:“民間故事多半經(jīng)人杜撰不可盡信。”接著,他突然在衛(wèi)旸耳邊低語了幾句。
衛(wèi)旸聽完頓時大驚失色,渾身顫抖:“難道……難道……”
“是的。這就是磨鰈沙成為兇物殺人的秘密。”樓底下突然傳來腳步聲,徐池握緊了雙拳說,“我們是警方派出來的臥底,身份絕對不能暴露?,F(xiàn)在他們只當我們是覬覦珍珠的竊賊。你逃出去后,一定要想方設法將這些磨鰈沙交給警方,明白嗎?”
衛(wèi)旸抬起頭,看了看徐池決然的眼神,終于咬了咬牙,狠下心??僧斔郎蕚涑馀軙r,徐池卻突然站起來,從他手里搶過了幾枚珍珠,這才繼續(xù)推著他往外走:“這樣能干擾他們,給你爭取一些時間。你快走!”
衛(wèi)旸點了點頭,撞開鐵門往下跑。過了一會兒,幾名黑衣男子走上露臺,小心翼翼地巡視著,卻看見倒在角落,已經(jīng)斷了氣的徐池。黑衣男子眼尖,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一顆磨鰈沙,但燈光昏暗,又怕有所遺漏,便把所有的手下叫上來,打開電筒在樓臺逐寸搜索,最后只找到了7顆珍珠。
就在這時,樓下的鐵閘門突然“啪”的一響,黑衣男子從樓上探頭往下看。只見一個人影迅速地沖出大樓,正是趁他們搜找磨鰈沙之時尋到空當,伺機逃走的衛(wèi)旸。
黑衣男子大急,招呼著手下去搜尋已經(jīng)逃走的衛(wèi)旸。
衛(wèi)旸朝著城中村的出口跑著,但就在快要抵達城中村出口時,才發(fā)現(xiàn)出口處有人把守,而且不停有行跡鬼祟的男子涌進村。甚至有人拿出了仿造的警官證進行逐屋搜尋。城中村的出租屋內,大多是外來務工的打工人士和無業(yè)游民,一聽有警察,哪敢辨別真假,都極力配合“警方”工作。
衛(wèi)旸知道事關重大,已無處可躲,在暗處呆站了半刻,卻又突然像下了決心似的,突然沖上了一棟樓房,推開了屋頂陽臺的大門。他一咬牙,站在了陽臺邊沿上。
衛(wèi)旸瞇著眼瞧了片刻,只見不遠處,一名下了班準備回家的女子正慢慢走來。衛(wèi)旸瞅準時機,迅速從懷里掏出了一枚磨鰈沙,吞進了肚子里,隨后張開雙手,閉上眼睛,跳了下去。
衛(wèi)旸墜地后,發(fā)出一陣劇烈的聲響。路過的女子拼命地尖叫,掏出手機打了救護車的電話。佯裝警察的團伙趕到現(xiàn)場時,已經(jīng)隱隱地聽見救護車的聲響。黑衣男子走上前,焦躁地在衛(wèi)旸的衣物上搜了搜,卻只搜出了7顆沾染了鮮血的磨鰈沙。
“還差一顆……他到底藏哪兒了?”黑衣男子煩躁地說了一句。正想再搜的時候,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男子只能放棄,命令所有人撤出了城中村。
2.疑慮
轉眼三個月過去。這天凌晨,高城警察局的會議室內,專案組的成員正在商討案情,他們已經(jīng)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兩天。
近期高城市內發(fā)生數(shù)起連環(huán)殺人案,引發(fā)市民恐慌,局里迅速成立專案組處理案件,但這些天來,毫無進展。
“沒什么發(fā)現(xiàn)的話,就先散會吧。”專案組組長鐵建國轉過身來,終于開了口,如坐針氈的專案組組員聽罷立刻如釋重負,著急地互相推搡著離開了會議室。
“楊辰,你留下來,我有事情要問你。”鐵建國指了指準備離開會議室的刑警楊辰。
“對于最近發(fā)生的案子,你怎么看?”鐵建國問道。
楊辰在腦中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說:“最近市里發(fā)生的這幾起連環(huán)殺人案件。受害者的身份不同,彼此并無任何關聯(lián),看上去,應該是兇手隨機選擇受害人下手。”
“這幾起案件有什么共同點嗎?”
楊辰被問住了,這幾起連環(huán)殺人案,不僅受害者之間毫無關聯(lián),就連兇手作案的時間也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只有行兇的手段和方式。不過那除了能證明是同一個人犯案之外,并沒有提供別的有用的線索。
“作案地點呢?”鐵建國轉過身,伸手在遙控上按了按。投影儀將地圖投射在了一塊幕布上,地圖上的紅點是兇手行兇的地點。不過這幾個地點相距甚遠,楊辰看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得出什么結論。
“兇手行兇的時間、行兇的對象,甚至行兇的地點都不相同。但你看,這幾個行兇地點旁,有一個共同點。”鐵建國站起身,指了指屏幕上的幾個地點,“幾個行兇的地點都毗鄰商業(yè)街。”
“可是,那又能說明什么呢?難道兇手是在這些商業(yè)街工作的人?”
“換一個角度去想,兇手的真正目標,會不會是輾轉在這幾個商業(yè)街之間的人呢。”
得出這個結論的思維跳躍性實在太大,楊辰陷入了沉思。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兇手又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勁殺這么多人呢,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鐵建國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楊辰。
“這個人在案發(fā)期間在附近的商業(yè)街租下鋪位,案發(fā)后,卻又立刻離開,每到一個新的地點,她身邊都會出現(xiàn)殺人案。她的身份非常特別,我之所以找你,正是因為你們之間非常熟悉。”鐵建國說。
楊辰打開文件夾,看了一眼文件上的照片,不禁驚呼出聲。這個人竟然是他的同事,曾經(jīng)在局里擔任法醫(yī)工作的秦燭!
“怎么會是她?隊長,你不會懷疑她是兇手吧。”
“她是不是兇手,還不能這么快下結論。不過,我懷疑這幾起連環(huán)殺人案件,與三個月前的那個案件有關。你現(xiàn)在的任務,就是去調查她。”
鐵建國說完,便離開了。楊辰愣愣地站在原地,腦海里回想起三個月前的那起案件。
三個月前,兩名男子的尸體被送往警局。當時擔任法醫(yī)的秦燭解剖尸體后,得出了其中一名死者的死亡定性為高樓墜落死亡,而另一名死者死于槍傷。之后不久,秦燭便提出了辭職。而隨后進行的案件調查也沒有得到任何線索,這起案件便變成了懸案。
沒想到三個月后,楊辰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得到了秦燭的消息。難道,她真的和現(xiàn)在市里發(fā)生的這幾起連環(huán)殺人案有關?
3.監(jiān)視
便利商店里,秦燭正在拼命往購物籃里塞著泡面和廉價面包。秦燭在冰柜前站了一會兒,最終打開了柜門,取了兩罐最便宜的啤酒,這才走到收銀臺結賬。
秦燭并非是一個摳門的人,只是最近這些天,她要勻出錢租店鋪,經(jīng)濟上難免要拮據(jù)一些。
秦燭并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被列為警方重點的調查對象。除了擔任法醫(yī)的工作,她的另一個夢想就是能租下一個店鋪開一間服裝店。辭職后,她便開始尋找合適開店的地方。只是她每看好一個店鋪,周遭都會發(fā)生殺人案。多年在警局工作培養(yǎng)出來的警覺讓秦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只好一次次離開,尋找新的鋪位。
不過這次,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離開了。因為這次她看中的商鋪不僅地段好,就連鋪租也十分便宜,而且原先的店主本身也是經(jīng)營服飾生意的,原有的裝修和器具都愿意留給秦燭。上個星期,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房東終于答應將店鋪租給她。
秦燭回到店里,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女子正在招呼工人將秦燭布置的貨架挪開,叫人搬了一些柜子和椅子進來。
“你在我的店里干什么?快給我出去!”秦燭走到了年輕女子的面前,怒氣沖沖地說。
“什么叫你的店,現(xiàn)在這里是我的店。你來得正好,把你的東西搬出去吧,免得浪費我的時間。”年輕女子輕浮地瞟了秦燭一眼,秦燭只覺得渾身的血往腦袋上沖,但她還是壓抑了自己的怒氣,掏出手機撥打了房東的電話,沒過一會兒,房東就匆匆忙忙趕到了現(xiàn)場。
秦燭把事情向房東解釋清楚后,房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 “秦小姐,白小姐她支付了比你多一倍的租金,昨天她已經(jīng)跟我簽了合同……”
“什么?”秦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我先跟你定好的,你怎么能出爾反爾,轉手租給別人呢!”
“你要想租也可以。給錢唄,看誰給的租金多。”年輕女子掏出化妝盒開始補妝,不再理會秦燭。
秦燭咬了咬牙,要是多出一倍的價格,她還不如另找鋪位,可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房東左右看了看,說:“要不然,你們各租一半吧。秦小姐,你的定金我就不退還了,當作兩個月的租金。”
秦燭想了想,心想這倒也劃算。換作當初定好的價格,她所支付的定金,還不夠一個月的租金。兩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再去找新的鋪位了。只是不知道那名年輕女子會不會答應。
“我倒是沒所謂。兩個月而已,兩個月后,你自己卷鋪蓋滾蛋,可別再纏著我。”年輕女子面帶譏諷地看了看秦燭,隨后拎起包離開了店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刻,服裝店的對面,楊辰正坐在車里監(jiān)視著秦燭的一舉一動,過了一會兒,一名警察上了車,遞給了楊辰一份資料。
“辰哥,這是剛剛店里的那名女子的資料。”
楊辰看了看手里的資料,剛剛店里的那名女子叫白燕,29歲。是市里一名珠寶商包養(yǎng)的情婦。楊辰仔細地看了看資料,發(fā)現(xiàn)珠寶商的名字有些眼熟。
“汪濟?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
“辰哥,那個汪濟。表面上是一個珠寶商,實際上經(jīng)營著黑道生意。警方調查了他許久,但都找不到確切的證據(jù)去指控他。”
楊辰點了點頭,想起來了這個名字。這個汪濟的確是一個難纏的人物。他的情婦恰巧出現(xiàn)在秦燭身邊,這會是一個巧合嗎?
“隊長,這個白燕……”坐在身邊的警察看著手中的資料,突然皺起了眉頭,“我們警局系統(tǒng)檔案里有她的資料。”
楊辰搶過了資料。資料上顯示,三年前,白燕曾經(jīng)在警局任職,后被線人舉報,被上級領導發(fā)現(xiàn)她與本地黑社會有說不清的金錢糾葛。就在局里準備行動時,熟悉刑偵技巧的白燕偷偷溜走。白燕背后的汪濟疏通了關系,請了強大的律師團為白燕辯護,此事最終便不了了之。
汪濟去年生了一場重病,底下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竟聯(lián)合起來對付汪濟。加上警方前段時間的打黑行動,汪濟腹背受敵,白燕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平時很少露面,此時出現(xiàn)在警方視線里,想必汪濟一方有大事發(fā)生。
楊辰低下了頭,想起了鐵建國的猜測,隨即開始部署任務:“加強附近的警力,同時多從局里調派些便衣在附近街上巡邏,以防有新的殺人案發(fā)生。你回去重新將三個月前那起案件的尸檢報告調出來,拿給我看看。”
楊辰布置完,又側過頭看了看正在店里發(fā)愣的秦燭,再次陷入了沉思。
不遠處的一棟出租房內,一個黑衣男子正拿著望遠鏡看著樓下的一切。身后的門突然“砰”的一聲被踢開,男子立刻抽出了藏在袖間的手槍。
“別緊張,是我。”白燕大大咧咧地走進了房間,坐到了沙發(fā)上,“汪爺呢?”
“這點小事,用不著驚動汪爺親自來。你這么冒失,身后有警察跟著怎么辦。”
黑衣男子收好了槍和望遠鏡,拉上了窗簾。
白燕不耐煩地看了看黑衣男子,說:“我遇過的條子比你吃過的米還多,用不著擔心,對了,磨鰈沙呢?”
“太危險了,汪爺不讓我?guī)?。要是給警察發(fā)現(xiàn),那就糟了。你也知道,這磨鰈沙,是汪爺最后的機會……”
“膽子這么小,難怪干了這么多年都沒什么出息!沒有磨鰈沙,我怎么引這條大魚上鉤?你去告訴汪爺,給我磨鰈沙,我就能完成任務。”白燕說。
白燕是汪濟派在秦燭身邊的眼線。三個月前,汪濟的手下徐池和衛(wèi)旸偷走15顆磨鰈沙,最后二人雖死,磨鰈沙卻只尋回了14顆。汪濟得知后,推測出衛(wèi)旸臨死前吞下了1顆磨鰈沙。但警方進行尸檢后,非但沒有查出磨鰈沙的秘密,甚至壓根就沒有找到磨鰈沙的跡象。秦燭此時恰好辭職,引起了汪濟的懷疑。于是這三個月不斷在秦燭身邊制造事端,引她露出狐貍尾巴?,F(xiàn)在更是派自己的情婦潛入到秦燭身邊。
“真的?”黑衣男子聽到白燕的話,忍不住走上前,“你打算怎么做?”
“很簡單,她如果不知道磨鰈沙的秘密,那么就算我?guī)еヶl沙到她面前,她也只不過當作尋常珍珠罷了。若是她知道磨鰈沙的秘密,卻又選擇不告訴警方,自然是想和我們交易。而交易的籌碼,用磨鰈沙再好不過了。她一旦收下了磨鰈沙,就意味著答應了我們的條件,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好的,我現(xiàn)在立刻打電話給汪爺。”黑衣男子走進一間空房,撥打了汪濟的電話,過了一會兒,他回到了客廳說,“汪爺同意你的計劃,不過磨鰈沙由我親自保管,交易的時候我需要在場。”
“可以,你等我通知,一旦我的計劃成功,你就進店里來,進行交易。”白燕笑了笑,一搖一晃地離開了出租屋。
4.交易
這幾日來,服裝店里倒是相安無事。秦燭與白燕雖然偶有爭吵,但都以秦燭的隱忍道歉作為收場。警方曾想過在店里布置監(jiān)視攝像頭和竊聽器,不過楊辰知道秦燭曾在警局工作,這樣反而會引起秦燭的警覺,暴露了他們一直監(jiān)視的計劃。
秦燭與白燕今夜難得一起坐在窗邊,似乎在討論營業(yè)計劃。秦燭不停拿出些服裝樣板給白燕觀看,但白燕卻不停地搖頭。
楊辰數(shù)日未眠,看見她們如此,讓身邊的警察替換自己監(jiān)視,自己則移到了副駕駛座淺眠。
店面里,看上去像是在討論服裝的二人卻是在談論著另一些驚人的內容。
“秦小姐,裝了這么久,有些累了吧?”白燕笑了笑。秦燭有些吃驚,卻佯裝無事。秦燭想放下手中的服裝樣板,白燕卻阻止了她。
“對面的警察正在監(jiān)視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觀察范圍內。不過秦小姐,你既然在警局工作了這么久,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有人在監(jiān)視你吧?”
秦燭假裝不經(jīng)意地瞟了一眼窗外,但手上仍舊舉著服裝樣板,從外面看,仍然像是在討論服裝的樣子,她看著白燕篤信的神情,知道事情已經(jīng)瞞不下去了,只好說:“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做個交易,買你手上的那顆磨鰈沙。”白燕笑著說。
秦燭愣了愣,臉上竟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什么價碼?”
白燕大笑道:“秦小姐果然是聰明人。五百萬,外加五百顆磨鰈沙,秦小姐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一共值多少錢。我們汪爺開的價碼可不低。”
秦燭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唇間擠出了兩個字:“成交!”
“為了不引起警方的懷疑,錢我們會想辦法轉給秦小姐。不過為了表達我們的誠意,我先代表汪爺送上五百顆磨鰈沙。”白燕拿出手機,發(fā)了條短信,隨后對秦燭說,“接下來,就要請秦小姐跟我演場戲了。”
店里的燈光忽然一暗,外面的警察剛要上前,燈光又恢復正常。坐在車里的楊辰并未察覺這一切,正睡得香甜。秦燭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白燕的身后站著一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他的身體隱沒在窗簾后,正好處在視覺盲區(qū),窗外的警察并不能瞧見。
“你是怎么進來的?”秦燭大驚。
“別擔心,他是我?guī)淼娜?。這里一開始就是我們布置好的,房東也是我們的人,這間店面有一間地下室,我們已經(jīng)讓人將它和隔壁店面打通。他一直在隔壁店鋪等候,一收到我的消息就過來了。”
“看來這場交易,你們是勢在必得了。”秦燭苦笑了一下。黑衣男子將一個女士皮包遞給白燕,白燕大咧咧地將皮包放在了桌面上:“請秦小姐驗貨。”
秦燭被白燕的大膽嚇了一跳,但還是假裝檢查皮包質地的樣子驗著皮包中的磨鰈沙。秦燭仔細地檢查了一會兒,確認了皮包里是真的磨鰈沙無誤,朝白燕點了點頭。
“可是周圍的警察這么多。我又不能離開,這么多磨鰈沙,我怎么能帶出去?”
“警察!”黑衣男子突然暴怒地打斷二人的對話,“你可沒說,我們會被警察包圍。我要立刻打電話給汪爺。”
白燕突然站起身,和黑衣男子拉扯在一起。對面的警察看見了異動,立刻搖醒了楊辰,楊辰立即清醒,仔細地看了看店里的局勢,不再猶豫,下了命令:“行動!”
四周埋伏的警察沖入服裝店。
“糟了。”白燕拉著秦燭的手,“警察來了,快走。”
三人沖入內室,打算從地下室逃脫。黑衣男子此時卻搶過秦燭手上沉甸甸的女士皮包,沖進了廁所。
“媽的,臭條子這時候給老娘惹事。”白燕罵了一句,推了秦燭一把。秦燭腳下一滑,沖進了衛(wèi)生間,正好撞在了黑衣男子的身上。黑衣男子躲閃不及,手里的皮包跌落,磨鰈沙散落一地。黑衣男子怒極,回身猛地揍了秦燭一拳。秦燭頓時倒地。
白燕哪里還理會二人,撂下黑衣男子自己逃了。
秦燭只覺得天旋地轉,意識逐漸模糊,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5.真相
秦燭蘇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醫(yī)院里。病床房門緊鎖,外面似乎有警察把守。秦燭見樓層不高,于是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秦燭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累得喘不過氣來,才找地方坐了下來。
“為了那些磨鰈沙,你這么做真的值得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秦燭嘆了口氣,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楊辰。秦燭這才反應過來,若不是楊辰有意放行,自己又怎能如此輕易地逃脫出病房?他冒著巨大的風險放走自己,無非是想有一個二人獨處的機會,把一些事情好好地講清楚。
楊辰強壓著憤怒說:“秦燭,我真的看錯你了。我沒想到,你和那個白燕一樣……”
“楊警官,別這么早下結論。”楊辰聽見身后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他側身一看,發(fā)現(xiàn)白燕竟然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楊警官,你覺得,如果單憑警方的力量,你們能這么快得知磨鰈沙的秘密,將汪濟抓捕歸案嗎?”白燕說完,一旁的秦燭也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楊辰。
楊辰突然醒悟過來,說:“難道,難道你們是……”
“是的。”白燕打斷了楊辰的話,慘然地笑了笑,“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對徐池和衛(wèi)旸。”
“可是,為什么當初不在解剖衛(wèi)旸尸體的時候,就將磨鰈沙上交給警方?”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秦燭嘆了口氣說。
磨鰈沙之所以價值昂貴,并不是因為它是深海所產(chǎn)的珍珠。而是因為它是由鴉片所制。明成化時,已得鴉片取汁之法。嘉靖時,此法已極為興盛。當時的巨賈掏空珍珠,將鴉片汁液注入,取名磨鰈沙,獻予徐海,當時鴉片極為昂貴,所以一顆磨鰈沙便能賣出天價。徐海之妻王氏臨死前將其中的奧秘告訴親人,王氏之弟遂將珍珠中填滿毒物,以此殺害奸人而不露蹤跡。
去年的一場重病壓垮汪濟老邁的身軀,不安分的手下又瓜分了他大部分的勢力。為了盡快卷土重來,汪濟決定孤注一擲,親自前往金三角,將全部身家投到了制造新型毒品上。為了掩人耳目,汪濟直接將新型的毒品制成珍珠模樣。借助珠寶店的掩飾,利用手中的黑道資源運毒販毒。
衛(wèi)旸雖然在臨死前將磨鰈沙吞入體內,但在尸檢時毒品已經(jīng)被身體吸收。在送檢的血液中雖然發(fā)現(xiàn)毒品成分,但無法判定這與汪濟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所以秦燭設了個局,她故意辭職離開警局,引起汪濟的懷疑。汪濟若是上鉤,便是白燕動手的時機。
白燕潛藏在汪濟身邊多時,這些年來設計離間汪濟及其手下,終于等到了這個可以將汪濟勢力一網(wǎng)打盡的機會。磨鰈沙若是被警方查獲,汪濟便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然而這時,徐池和衛(wèi)旸的行動卻被汪濟發(fā)現(xiàn),白燕眼見著徐池和衛(wèi)旸遇難,只好另尋他策。
汪濟素來心思縝密,但為了這批磨鰈沙,他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所以白燕才能順利與秦燭接觸。在汪濟的眼里,秦燭之所以隱藏磨鰈沙的秘密而不說,無非是想脅迫他高價收購。汪濟便在其周遭犯下連環(huán)殺人案,讓其惶恐如同驚弓之鳥,再派白燕與其議價交易。沒想到這一切都在白燕的預料之中。
白燕騙汪濟用真的磨鰈沙和秦燭進行交易,秦燭應允后再利用警方得到真正的磨鰈沙,黑衣男子反應過來后,想將磨鰈沙倒入廁所的馬桶銷毀,秦燭才配合白燕沖進廁所,阻止了黑衣男子的計劃。
汪濟只當警方并不知道磨鰈沙的秘密,自然是有恃無恐。所以秦燭與白燕的計劃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跟我回去吧。”楊辰聽完,沉默半晌,說道。
“回去?”秦燭笑了笑,“我離開警局的那一刻,便沒想著再回去。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樣,連環(huán)殺人案是汪濟派人所做,但他肯定能想辦法推得一干二凈。雖然制毒販毒之罪一旦落實,他便再無翻身余地,但他手下還有余黨。如果我們復職,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楊辰良久無言,看著二人逐漸走遠,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