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命

我睜開眼睛，后腦還隱隱作痛。我不知道這是哪里。用了很久才適應(yīng)身邊的一切。房屋、道路、樹，但是沒有人。

沒有人。

“茗，你在哪里？”我撕心裂肺地大喊，希望在這傾頹荒僻的地方得到一點兒回應(yīng)，哪怕是一聲活物的聲息也好?？墒菦]有，什么都沒有。一切都太靜了，靜得讓我誤以為生命在虛無中流淌，我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

也許我真的魂飛魄散了。

“茗，你在哪里？”我竭盡全力發(fā)出最后一聲連我自己部聽不分明的呼喊，在這種地方想要毫不費力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簡直就是癡人說夢。這里給每個人構(gòu)建了一個安安靜靜的卻又盡力想要正常的世界，但是當(dāng)你推開每一扇門之后，才會發(fā)現(xiàn)，一切都假得連構(gòu)建者都不能相信。

我束手無策，面對這永恒的安寧。假象，一切都是假象。至少我這么認(rèn)為，我這么安慰自己。突然，一束光從街道盡頭的破舊屋子里射出。雖然黑暗竭盡全力想要掩蓋這一點點的生機(jī)，但是上天眷顧我，給我留下最后一點兒希望。

我朝著燈光奔去。

“茗？是你？”

漆黑的房間里沒有任何光明曾經(jīng)存在過的征兆，明暗的角落里瑟縮著一條身影。雖然我看不清楚臉，但是我能肯定，這熟悉不過的身影分明就是茗。

“雨，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在這里？”

“茗，你太傻了，為什么要選擇這樣做？”

“算了。”我輕輕拉起茗的手，“一切不快都讓它隨風(fēng)而去吧，我們回去，回到我們應(yīng)該擁有的溫暖的世界里。我們還年輕。”

茗點點頭，用力捉住我的胳膊：“我喊一二三，我們一起跑。”

當(dāng)我們再次走出屋子時，街道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我看不清他們的臉，悲傷和歲月已經(jīng)模糊了他們生命所有的印記。他們看見我拉著茗的手，眼睛睜得很大，眼球驚訝得甚至都爆裂出來；嘴角咧到了腦后，參差的獠牙占了半個腦袋。

“你是誰？你要干什么？”他們問我。

“我要帶我的朋友回到屬于我們自己的世界。”

“不行，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這是命運，每個人都不能改變。”

“如果為了友情呢？”我握緊茗的手，她卻低下頭，卻步。

“雨，他們說得對，自殺是我自己的選擇。雖然我很想回去，但是……但是王蒔語已經(jīng)不要我了，我寧愿選擇這里……”她開始泣不成聲。

“難道你忘了我？我們是朋友啊。”我焦急地拉著她，眼看著那些怪物就要追上我們。

“所以我不想拖累你。”

我看著她，微微地笑了。

“我已經(jīng)跟孟婆做了交易，你過了奈何橋，卻沒有喝孟婆湯，那是因為我已經(jīng)把命賄賂給她了。不要浪費我的一片好意，要堅強(qiáng)地活下去。”

“可是……雨，你……”

“走吧。”

我看著一寸陽光飄落在百米之外的土地上，那是陰陽兩界的通道。我拉起她的手狂奔，街道和房屋在兩邊急速后退。我看著那道光暈裹著茗的身子漸漸地消失。我很快樂。我能送你最后一程。

“茗，不要忘了，宿舍里的金魚要時常換水哦。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