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煙火綻放了它最后的光彩,留下一地塵埃;當時間的指針雙雙交匯,悠揚的鐘聲攝人心魄;當我們還沉浸在最后的回憶,荏苒的時光早已流逝。在無聲無息中,新的一年就那么到了。望著,望著地上的灰燼,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么我們要說長大了一歲,而父母都要說老了一歲?
或許……對于年少的我們來說過了一年,意味著我們慢慢地成熟,慢慢地長大,但對于年近半百的他們來說,他們卻已慢慢朽邁、衰弱。
不知何時,我有點害怕過年,害怕纏綿的銀線會跑到他們的頭上,從此倔犟地一去不復返;害怕如刀刻般的皺紋會爬到他們的臉上,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害怕我再也不能擁入他們的懷抱,感受他們帶來的溫暖;害怕……
但是時間的消失卻是不爭的事實,無論我們怎么阻止,它也會從空隙中溜走。
媽媽總喜歡買棕色的染發(fā)劑,以用來掩蓋潛藏的白發(fā),至于為什么用棕色,記得當時媽媽給了這樣一個答案:棕色不是偏白么,有些白發(fā)就看不出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媽媽帶著淡淡的微笑,可我總感覺有點苦澀。有時候,媽媽就像個孩子,到超市上一會要買這個,一會要玩那個,但是握在手的東西總會悄悄回到它原來的地方。
媽媽幾乎沒有過過生日,爸爸幾次三番地給她準備生日,都被她一口回絕。唯一在45歲生日的時候,她拗不過爸爸,最終答應了下來。過生日之前她說道;過完這個生日,我還是45歲好嗎?
爸爸總稱呼為自己“小老頭”,兒時的我并不明白,認為既然想說小,干嘛還要提及老這個字?于是我拿著記載著語法規(guī)則的本子屁顛屁顛地跑去問爸爸,爸爸卻說道:“小是希望自己小,但我確實已經(jīng)老了,不是嗎?”
和媽媽相比,爸爸好像更加能接受自己已經(jīng)老了。至少他不會對著鏡子涂棕色的染發(fā)劑,只是嘮叨著讓我們幫他拔掉,每根白發(fā)爸爸都會放在盒子里收藏起來,他說,這是他已經(jīng)老了的見證。
每次看到爸爸的手,都有種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爸爸是個修理工,手上黑色的油漬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凈,小時和他一起洗澡的時候,他總會攤開那張手,邊讓我摸,邊給我闡述人生的道理。我不喜歡爸爸用手摸我,每次爸爸用手摸我的臉,我都會感到火辣辣的痛,有次甚至推開了他的手,而爸爸只是呆呆的望著我,嘴中不停說著老了老了,嘆了一口氣之后,自己走向屋子。自此,爸爸洗手的時候都帶著一把刷子,每當我看見附帶著黑色污漬的水流過爸爸手上深深的溝壑,心里總有一種負罪感。
有時總在想:為什么他們已經(jīng)走過了青春,進入了不惑之年,反而要讓自己更加年輕?只是想重走一遍青春路?不,當我問到這時,他們只跟我說了一句:如果我們老了,你該怎么辦?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時光老人啊,既然你也是老人了,那請放慢你的腳步吧,好好欣賞沿途的風景,聽聽來自人間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