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清人向來愛吃,家鄉(xiāng)各處,都有一兩條“食街”。在成龍步行街,二中后便有一條小巷,飯館、面館、小炒店、鹵味店……紛紛在這里聚集,亦成了一條“食街”。一到飯店,油香、菜香、鹵料濃香……在小巷上空飄蕩、碰撞,那香氣,臨近四五條街都聞得到。人們說,這條街上養(yǎng)的寵物不會丟,走遠(yuǎn)了,就會循著飯菜香味找回來。
楊伯的海鮮面館,就在這小巷當(dāng)中。小樓有兩層,二樓是楊伯自家睡覺休息的地方,一樓便是面館。楊伯每日清早起來,洗碗筷、凈灶臺、買肉買菜,手上下翻動在案上和著一大團白面。楊伯做面條自有絕招,別人和的面硬邦邦,楊伯的面柔和,楊伯切面條更有妙處,那刀路又快又穩(wěn),不一會便是一大筐面條,拿起來看,每一條面條都不粘連,同粗細(xì)??腿艘坏?,把隔夜熬的濃湯端出,爐火一點,面條拋灑,湯沸不久,一碗筋道爽滑的海鮮面便出現(xiàn)在桌上。就這樣,楊伯的日子過得也算美滿。
楊伯除了一手做海鮮面條的絕活,更有一身精絕的武功,還酷愛養(yǎng)狗。
楊伯養(yǎng)狗,從不養(yǎng)多,但楊伯的狗,在人們口中,都是贊不絕口。
一年的一天,楊伯到附近的山上悠轉(zhuǎn)。沒想到遇到了一只狼狗,渾身上下沒一絲雜毛,還瘸了一條腿。楊伯看見心里歡喜,問山民,山民們說,這只狗鄰近有名,附近幾個村子都不時能看到它。村里的年青人帶了打鳥的獵槍幾次去抓,奇怪的正是這里,狼狗平時不避人,見了人也不繞走的,可只要帶槍的青年遠(yuǎn)遠(yuǎn)走過,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楊伯一聽,轉(zhuǎn)回家?guī)Я嘶\子和幾樣狗喜愛的狗食,在山邊轉(zhuǎn)了幾天,狼狗竟被楊伯帶回了面館。楊伯怎么抓的狗,誰也不知道,只聽有人說,狗知道的事,他都知道,狗不知道的事,他也知道。
過了幾年,狼狗死了,打那天起,楊伯坐立不安,想要再找到一只好狗。正逢有個年輕人想要向楊伯拜師學(xué)面,聽聞楊伯好狗,隔天帶來了個大籠子,遠(yuǎn)遠(yuǎn)聽到籠里狗叫喚。這狗個大,竟如一只小狗一般,通身金黃,兩對爪子出奇的大,有嬰兒的拳頭大小,行動竟如老虎一般雄壯,嗥叫身隔著三間屋子都聽得見。楊伯一見大喜,收下了狗,也收下了徒弟。
徒弟說:“這狼狗雄壯,可不服人管,一放出籠就要咬人,它長這么大,能碰到他的人不超過五個。”
楊伯只是笑,他自有他的辦法。
第一次把狼狗抓出籠子,是為了清洗籠子。楊伯用破布把手包了一層又一層,好讓狼狗下不去嘴。籠子一打開,楊伯手伸進去,狼狗猛地咬在了裹了破布的受傷,死死地咬著。楊伯也不急,只是用那少了一截指頭的手輕輕一掐,狼狗竟松動了嘴巴,楊伯手一轉(zhuǎn),捏著狗脖子便把狼狗提了出來。久了,楊伯抓狼狗,手就是不纏破布,狼狗也不來咬了。
然而這狼狗好比烈馬,一時極難馴服。楊伯放狼狗出籠,它便直往門往窗戶而去,想要逃脫,一見門窗落鎖,便滿屋亂竄,打翻了碗盆還撞倒了面粉袋。楊伯把它鎖進廁所,它卻大聲嗥叫起來,整條街,都聽的親切。楊伯不給它吃喝多半天,它才安靜了些。
自此,這狼狗卻也安靜了許多。
一天早晨,楊伯早起和面,狼狗突然爬上案臺叫喚,楊伯不解,把它關(guān)進籠子關(guān)了一日。到晚上放出來,猛一想,奇怪!今日的客人出奇的多,早上做的面條賣完了,又多做了兩筐,吃面條的客人,把桌子都擺到了小巷的石板路上。第二日,狼狗又爬上了案叫喚,楊伯比往常多做了一倍的面條,可還是有客人掃興而歸。往后幾天,狼狗天天上案叫喚,楊伯日日生意紅火。
一次,狼狗竟不叫了,楊伯也沒多想,又做了許多面條,等到晚上收攤,一看傻了,還剩小半筐面條!楊伯驚覺——莫不是和這狼狗有關(guān)!
以后,楊伯做面條,都按狼狗的來。狼狗叫喚,便多做,狼狗不叫了,就少做些。一天天過去,沒有一天面條會賣不完,也沒有客人會光顧了卻吃不到面條了。楊伯的腰包,也一天天鼓起來。
從此,楊伯分外仔細(xì)照料它。楊伯得意他的狼狗,也得意他自己。日子一長,也不閉門窗任其行走,那狼狗也不自己跑掉。
有一天,楊伯母起床,開了窗戶伸了個懶腰便下樓洗漱,楊伯起床和面,看不到狼狗伏在案邊,急急尋找。尋到樓上,只見窗戶開著,窗簾還在晃,探頭一看,門前日久的水泥臺階碎了一角,階下的積水還在蕩,石板上,多出了一串嬰兒拳頭大小的腳印。
楊伯失落了好幾天,后來和人聊天,突然說了一句話:“它從自然中來,也要回到自然中去吧。”
從此,楊伯從不養(yǎng)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