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抹微風(fēng)吹散了空氣中的鬧與躁,留下了一地的幸福,寂靜而深遠(yuǎn)。
祖母陪伴了我整個童年,但隨著年齡的加大,親情里竟也有了爭吵,通常是我奪門而去,留下祖母一個孤單的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長……又是一次吵鬧,我將自己關(guān)在屋中,就那樣生著悶氣,直到一雙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停止,怕是猶豫了好久,這才輕輕打開了門,我仿佛聽見了鎖舌與鎖扣輕輕分離,門“吱呀”一聲開了下來。祖母就站在門邊,我們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終于祖母先打破了沉默,“我來替你梳頭吧。”
祖母站在我身后,手里拿著一把沾了水的桃木梳,從上而下,輕輕的梳著。遇到打結(jié)的地方,就稍稍停頓,用手捏著,梳子梳了一遍又一遍。我好像聽到了祖母的嘆息聲,她是在嘆息什么?嘆息這梳不順的頭發(fā),還是嘆息她這倔強的不懂事的孫女?我從鏡子中看到了祖母那緊鎖的眉頭在梳順頭發(fā)后完全舒展開來——竟是一片少有的明媚。祖母的手寬大又粗糙,正好撫平我不順的頭發(fā)。祖母那認(rèn)真的神情在我看來卻那樣的刺眼,讓我感到一絲的愧疚。我從鏡子中看到祖母的那雙手,什么時候竟“臥”了那么多條痕跡,好像她一張手,藏在痕中的土地的氣息和自然的氣息就悄無聲息的散了開來。祖母抓起我的頭發(fā),梳了梳又放下,又抓起,又放下,她睜大眼睛對著鏡子看了又看,梳著頭的手竟抖了起來,是怕力道太重,疼了她親愛的孫女嗎?我想,是的。心中竟是五味雜陳,酸的,澀的,苦的,辣的……還有,甜的。
終于,祖母放下了梳子,又看了看鏡中的我,露出了滿意的笑,拿起桌上的皮筋套在手上,又換了個手握住頭發(fā),左手右手相互配合就成功了??粗婺改俏⑿Φ哪橗嫞抑挥X得幸福一直都在,就是我封閉了世界,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眼里飽含將落未落的淚水,卻慌忙稱作睫毛掉進眼睛里了。窗外有陽光投散過樹的光影,那是白日的繁星,而我心中有親情照耀的不滅光輝,于是我得到了幸福,簡單的幸福。
我好像看到了幸福,就在我眼前的,那最自然樸實的祖母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