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個賜予我生命的女人。
我很慶幸,她,沒有離開我。
爸媽的婚姻并不是你情我愿,在那個年代,也沒有自由戀愛可言。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或許是同學(xué),或許是朋友,或許是婚論嫁時被媒婆牽了紅線。總之,他們就這么聽大人的話稀里糊涂的結(jié)了婚。
婚后的日子可謂是平淡如水,兩人也沒什么交集,恐怕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日子平凡安逸固然是好,可時間長了總是會厭倦的。于是他們也從沒有交集的陌生人到見不得面的冤家?;ハ嚅_始抱怨,埋怨對方,時不時地諷刺一兩句。這潔白完整的玉帛,終究,是有了裂痕的。
我的降臨,并沒有為這僵硬的局面緩和一絲一毫。即使是如此,他們每個人都還在乎著、疼愛著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生存下去罷了。
他們有過幾次婚姻危機(jī),有打算離婚的念頭。怎奈,當(dāng)時我實在太小,分不清話里真假,不知他們是不是因念及我年幼呢?小時候?qū)λ麄兊挠∠笠膊皇呛苌羁?,在我的認(rèn)知里,他們只是把我這么個產(chǎn)物帶到了這個世界上而已。十年中有八九年是在爺爺奶奶或者外婆家生活的。
長大了,才慢慢地與他們有了交集。
母親,畢竟是最疼愛自己孩子的人,誰叫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呢?在把我接回家的那幾年里,真的是對我好之又好。平常小孩會覺得這樣的待遇是再幸福不過,但我就覺得好笑,這算是一種彌補(bǔ)嗎?我是不是就是你們想要就要,不要就踢掉的那個可憐的產(chǎn)物?
但是,我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剛開始那會兒,我不習(xí)慣跟他們住在一起,或者說是種本能的排斥吧。反正,回家的那段時間里,我是能鬧的都鬧了個遍。
我情緒很不穩(wěn)定。當(dāng)我把畫紙撕碎當(dāng)做雪花從空中拋灑下來時,母親只是在一旁微笑地看著我做這一切,當(dāng)然,她也不急于去收拾這殘局,她會等我睡熟后,才去一片一片撿起來,用拖把把地拖干凈,一切就又都井然有序。當(dāng)我把新買來的玩具踩的稀巴爛時,她關(guān)心的并不是地板是否會劃花,玩具是否很貴,她總是第一時間跑來看我的腳有沒有受傷。當(dāng)我因搭不出城堡而把積木扔得滿地都是的時候,母親并非是責(zé)怪我,而是一塊一塊撿回來,耐心地教我如何搭建,而往往這個時候我就會故意找她碴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聽她的。而她呢,也只是淡淡的笑笑,這事兒也就過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收斂我的戾氣,不再胡鬧,只是與母親的關(guān)系也未好過,盡管她為我做了那么多。即使我有所感動,但八年的別離讓我很難相信她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彌補(bǔ)我?
雖是很多年沒在一起生活過,但印象中的母親絕對是個女強(qiáng)人,她不會輕易表露出在即的情緒,甚至連悲傷也得藏著掖著??墒悄谴卧谒龓臀蚁丛璧臅r候,在她一個人,類似于自言自語的時候,她哭了。我,始料未及。本來我只是心不在焉的聽她講話,覺得很枯燥??墒谴髞碜屑?xì)聽之后,我也明白了她的不少苦衷,都是情非得已。
當(dāng)然,僵硬的關(guān)系不可能因為這件事而緩解地太快。只是,我不再整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我會跟母親交流,我也不再沖她發(fā)脾氣,我更是在慢慢稀釋我的戾氣。
母親只有一個,且是永遠(yuǎn)的。
我很高興,她,沒有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