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喜歡吃魚,姥姥則喜歡挑魚刺。我的童年,在外婆家的大院里,在幻想著苦枳能結甜果的天真中,在姥姥溫暖的手掌里,在濃香彌漫的魚湯中……
紅黃的夕陽,微風的淡紫,飄啊飄啊,飄進了薰衣草與魚湯的混和香,飄進咿咿呀呀的兒歌中,滑板車的疾風,帶走了香的秀發(fā),而香,帶走了我的鼻子。
“寶寶,吃飯了!”我直到現(xiàn)在還認為,那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晌移粦?,就變成一株水吊蘭,隔著玻璃看著她,看著她深邃的大眼睛,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眼睛,讓我看得好喜歡。
我搖身一變,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跑過去抱著她,雖然不及她腿高。
濃郁醇香的鮮魚湯,上面灑著一層翠綠的蔥花,粉色的魚肉浸著汁,散著光澤,飄著香。
我用的是個小勺子,姥姥用的是長筷子。嫻熟的挑刺法讓我更加迫不及待,我吃沒有刺的魚肉速度很快,姥姥挑魚刺的速度也不亞于我,一頓飯下來,我嘗到的是鮮魚肉的美味,而姥姥的手上卻沾滿了魚腥。
夏季翻過,已是秋了,秋季翻過,已是冬了,冬季翻過,又是春了。
日光射進窗臺,說不出的溫暖。
“叮咚”打開門,姥姥來了,我又高興地撲上去,像小時候一樣。
廚房中,系著圍裙的姥姥仍舊嫻熟,一小時后,魚湯上桌。
我們面對面坐下,像小時候一樣,仿佛時光重現(xiàn),我12了,姥姥仍舊幫我挑著魚刺,我的心里泛起了陣陣漣漪。“姥姥,我?guī)湍闾舭桑?rdquo;驚詫,激動,刻意想去掩飾笑。我也慢慢挑起了魚刺,看得久了,自然就會了。“明眸剎那可記故人顏”我抬起頭,看著姥姥的臉龐,即使很富態(tài),但也沒了昔日的光澤。我挑好刺放到外婆面前,外婆僵硬地夾起魚肉,咬了一口,又喂向我,我含著魚肉那一刻,心中有著微感動。
魚湯還是魚湯,我還是我,她還是她。也許,魚湯還是魚湯,我不是我,她也不是她。微微感動,殷殷牽掛,一顆孝心,一種欣慰。
現(xiàn)在,她老了。不,是他們老了。他們好奇你為什么穿破了洞的牛仔褲,冬天還要露著腳腕,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往眼睛里塞著圓片。不知道……你的生活中缺乏了這種微感動,別猶豫了,去給他們一個擁抱吧!就像小時候一樣。
現(xiàn)在,我喜歡吃魚,也喜歡給姥姥挑魚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