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如風(fēng)霜渲染過的楓葉,夾在唐詩宋詞發(fā)黃的紙頁間?
是什么,如行云流水,從詩人詞人的唇齒間娓娓道來,印在納涼頑童神往的雙眸?
又是什么,千百年來在中華大地遍地流淌,生生不息?
孤寂,對(duì),是孤寂,孤寂之處的美,如細(xì)雨濕衣而看不見,如閑花落地而聽無聲。但這美又是滂沱的,否則怎能濕盡衣裳?這美又是磅礴的,否則怎能鋪天蓋地?
孤寂是無形的。
納蘭的孤寂美在獨(dú)領(lǐng)千年清詞。他的好友曾嘆:“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他在小院中拾得翠翹,卻“何恨不能言?,只能嘆一聲“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納蘭的孤寂是一個(gè)人的悲傷,是只能化作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的清冷詞的愁緒。
李煜的孤寂美在將家國之恨化作“一江春水”,化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王國維說他“生于深院中,長于婦人手”,在龍椅上長大的孩子,注定沒有朋友,縱使身處歌舞升平,燈紅酒綠的皇宮,也依舊難以抵擋孤寂的逆襲。作為國君,他是失敗的,好在他以半句絕世好詞就足以流傳千古。寂,寞,都深藏于字字句句之中,《人間詞話》中有批語:“詞至李后主……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
陸游在沈園寫下“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句,將孤寂定格在唐婉的記憶之中;王維在嘆”遍插茱萸少一人”時(shí),將孤寂注入知音好友心中;元稹以陽剛之手書下“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道出了在那紅墻深院里一個(gè)個(gè)寂寞靈魂的心聲;林黛玉悲嘆“花落人亡兩不知”時(shí),將孤寂凝聚于無形的憂傷之中。
孤寂是有形的。
林則徐被貶,他的孤寂無人可比。但是,他將孤寂化作“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豪情壯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孤寂成為有形的業(yè)績。
韓愈被發(fā)配潮州,愛女死于途中,他的孤寂悲嘆卻化為了治國的動(dòng)力。他在那個(gè)邊遠(yuǎn)小城興教育,修水利,那潮州山水盡姓了韓。
無論是無形的還是有形的,孤寂之處的美可令人黯然神傷,亦可使人精神振奮。
孤寂成就了美,美在孤寂處,這美,值得我們?nèi)テ肺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