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沒有愛的眼眸,便可能錯過生命中最美好的邂逅。
——題記
上小學時我去菜場為小白兔買白菜。那是一個南方罕見的冬日,地上的雪堆積著,蒼茫一片。寒風吹得窗欞呼呼直響。
我走到一處小攤兒前,看那兒白菜嫩綠新鮮,就伸手摸了摸。白菜上殘留著些許水珠凝成的冰棱,我的手觸碰了一下趕緊縮了回來。攤主是一名年過半百的大媽,趕緊招呼:“小姑娘,買白菜?新鮮著呢!”說明來意,阿姨麻利地給我挑了一棵,順手將外邊稍有點兒蔫了的幾片葉子剝掉,扔在身后。此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身后有些半黃半綠的殘葉堆成小丘,一個老人正蹲著細細地整理著菜葉。他穿著破舊的麻布棉衣,兩只樹皮般粗糙的手凍得瑟瑟發(fā)抖,風霜似乎吹白了他的頭發(fā),蓬松的白發(fā)在風中增添了幾分凌亂。在他背后放著一個麻袋,麻袋口上露出幾疊整齊的菜葉。菜葉黃的部分已被掐掉,片片葉子上留著像鋸齒般的撕痕。我正想:“誰會如此吝嗇,在寒冬撿殘葉?”這時,菜已稱好,我接過菜正準備走,冷不防老人趔趄地走了過來。他雙手沾滿淤泥,手和鼻子凍得通紅,遞過來一疊厚厚的菜葉,說:“小姑娘,這個你拿回去喂兔子吧。天怪冷,你也省得天天跑。”我有點兒猝不及防,一時竟不知所措。老人用熱切慈祥的目光看著我,似乎生怕他的白菜“推銷”不掉。那目光竟然那樣溫暖和善,我一時難以抗拒他的善意。正猶豫間,大媽在一旁念道:“我家剩下的菜葉都是這老人撿了去自己吃。你要是不喜歡不要就是了。”于是我搪塞著對老人說了聲“謝謝”,轉(zhuǎn)身就走了……
后來幾次去菜場,遠遠地也看到那老人的背影。為了躲避他的“熱情”,我悄悄地繞到了另外的菜攤。
次年初春,鶯歌燕舞,冰河解凍。流水將記憶漸漸沖淡。一天,社區(qū)開展愛心募捐活動。我把鈔票揣到口袋,到社區(qū)大廳排隊等候。咦,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站在自己前面的正是在菜場遇到的那位老人。他依然穿著粗布衣服,只見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募捐箱前,把手里攥著的大大小小的一疊零鈔往募捐箱里塞。工作人員連忙迎上去幫忙,說“劉大爺,您又來啦。去年您捐助的那幾個小孩給您寫來了感謝信,一會兒讀給您聽。”大爺連連點頭,咧著嘴笑了起來,皺紋也舒展開了。那笑容竟純真幸福得像個孩子。我一時有些恍惚:“他自己生活保障不了還有余額幫助他人?”工作人員把老大爺帶到了一邊,還向在場其他人熱情介紹:“這是我們社區(qū)的劉大爺,他是退伍軍人也是空巢老人,平時節(jié)衣縮食把錢都捐給了貧困兒童。”我遠遠地看著他那佝僂著的背影,只覺一股熱流涌上喉嚨,在我淚水模糊的雙眼中,看到他的身影變得越來越高大。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深深地為自己的膚淺感到內(nèi)疚。此后,我在生活中亦常常遇到挫折。每當怨天尤人的時候,我的眼前總會顯現(xiàn)出老大爺高大的身影。他“渺小”的力量背后總帶給我無限啟發(fā)與鼓舞。我對自己說:“如果自己不做播撒愛的天使,又怎能生活在愛的幸福中呢?”于是我重新振作,重新以一顆溫暖感恩的心面對生活。
又是一年寒冬,劉大爺大概仍在蔬果攤上沉默不語地挑揀著菜葉。有幸與您相逢,我是多么幸運??v使第一次相逢我兩眼蒙塵,迷霧遮擋了風景;但若干天后陽光照進來,風將煙霧吹散之日,終究顯露出廬山真面目――一幕最靚麗的美景及一場最偉大最美好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