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相貌或有美丑,性子也千差萬別。他們的聲音,自也各不相同。常常欣賞、品味每個人的聲音,不知怎的,總會覺得,一個人的聲音和這個人實在是再般配不過了,似乎只有這樣的聲音,才正切合這般的長相性格。印象中,母親總是溫和的,聲音也總是平淡和緩,讓人暖洋洋的;父親總是閑不住,聲音也就常常跳躍著,聽者似乎也能沾上幾分激情;老師的聲音總是語重心長的長者調(diào)子,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醫(yī)生的聲音從來都是波瀾不驚沒什么
大不了的樣子,襯著我的大驚小怪……
如此,欣賞一個人便從欣賞他的聲音開始??傉f人不可貌相,但我總相信聲音不會欺騙我。能有好聽聲音的人,大抵會是個好人吧?聲音寬厚的,多半也有寬廣豁達的心胸。
后來,帶著青春的沖動喜歡上一個男孩,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男孩。長得并不驚人的帥氣,頭腦也并不超凡脫俗的聰明,喜歡他,若真有什么理由,便是因為迷戀陶醉于他美妙的聲音:優(yōu)雅,有磁性,微微沙啞。平平淡淡的一句話總在我耳畔一遍遍回響,在心頭一遍遍重溫。電話那端他念著作業(yè),于我,也成了仙樂,值得反復把玩,細細咀嚼,在夜晚寂靜時獨自品味其中似有似無的淡淡味道,越品味,就越是迷戀。
終歸是場沖動,終歸漸漸消退。而我丟失的不僅僅是那份再也不會重現(xiàn)的最單純的情感,還有那個再也不如原先那般純美的聲音。再聽來,那個曾讓我無限傾慕的美妙聲音,變得嘶啞,黯淡,不堪入耳,甚至帶著幾分邪氣;那些曾讓我不斷揣摩的話語,似乎也只剩下了話語本身的貧瘠含義,再沒有什么品評的必要。他還是他,變的只是他的聲音,還有,我的感情。為什么,美好的東西總是相伴逝去呢?
再回想那段天真的歲月,似乎明白,我真正迷戀的不是他的聲音,而是回味他聲音時心中的萌動;真正美妙的也不是他的聲音,而是那份稚嫩青澀的感情。平凡的句子一遍遍略過心頭,每一次,都被賦予些許新的我的感悟,它所附加的感情也就更深、更濃。原來我喜歡的,不是那個男孩,不是他的聲音,而只是喜歡上喜歡著一個人的感覺。我真正品味的,其實是我自己的感情,越品味,越悠遠。
眼見為實,我們往往不能輕易因為喜愛而美化看到的人的長相。但聽聲音,似乎總是透過情感再品評。再仔細地聽,原來母親的聲音也時常毛躁,父親的聲音也有時失落,老師的聲音也會沒大沒小地戲謔,醫(yī)生的聲音也不總是沒有起伏……我印象中他們的聲音,或許只是我印象中的這些人,我印象中的這些情。也許,聽到的永遠不會是原本的聲音,而是被心中情愫一遍遍美化后的樣子。
聽見的是那陣聲,聽懂的是那個人,聽出的是那份情。愛上聲音,愛上的是生活,愛上的是萬千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