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午后,大地一片銀裝素裹。而我穿著破舊的單衣,靜靜地站在漆黑的牢房內,透過早已結了蜘蛛網的窗戶,無言的看著窗外的雪花,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多年以前看到的那個矮小的墳墓,那個永遠含著笑的慈祥的我的保姆——大堰河。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是我這個天生注定克父克母的孤煞之人的保姆,她自幼家貧,她的父母也早早的就拋下了她離開了人世,只留下她一人在這茫茫塵世中苦苦掙扎,不得以脫身,大堰河啊,我的保姆!
盡管大堰河受盡磨難,可她卻依然含著笑面對這人世間的種種不公,我最常在大堰河臉上見到的,不是自唉自嘆的深閨怨婦的神情,也不是當街叫罵的潑婦神情,我在她臉上見到的只有笑容。她總是含著笑,洗著被貪玩的我搞的一團糟的衣服;她總是含著笑,用手掏著豬吃的麥槽;她總是含著笑告訴我一個又一個讓我聽得如癡如醉的精彩故事。大堰河,她讓我學會了一件我從書本上永遠學不到的東西,那就是——樂觀。就是這份樂觀,讓我在今后的那段艱苦歲月里,得以支撐下去。
在我的心里,只有大堰河,是我唯一的親人。因為,只有大堰河,會把我畫的大紅大綠的關云長,貼在她家的墻上;只有大堰河,會為了我,去切那冬米的糖;只有大堰河,她會把我抱在懷里,只有大堰河,不會嫌棄我這個克父克母的孤煞之人。
我好想好想永遠留在大堰河的身邊,奈何奈何,天不遂人愿,地不解人情。不管我是怎樣的不情愿,我最終還是回到了生我的父母的家里,可是,我卻覺得,周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適應。我摸著新?lián)Q上的衣服的絲和貝殼上的紐扣,心里想著的卻是大堰河圍裙上的碳灰;我吃著碾了三番的白米飯,坐著火漆過的安了火缽的炕凳,心里想著的卻是大堰河烏黑的醬碗和烏黑的桌子······
大堰河啊,我真想回到你的身邊,陪著你,讓你聽你嬌美的媳婦叫你一聲婆婆?。】墒?,如今,你卻不在了,你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夜晚里,靜悄悄的死去了。任我如何的呼喚,你卻再也醒不來了,大堰河,我的母親啊!
今時今日,任我有再多的才學,再多的才華,也無濟于事。我只能靜靜站在這牢房內,借著眼前的雪景來緬懷我的保姆,同樣也是我的母親——大堰河,以表思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