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總會不自覺地望著窗外空曠寂寥而又深邃的夜空,認(rèn)真地,努力地尋找著一顆最明最亮的星?;孟胫?,那顆星星上,會映射出一個和善而又極盡親切的身影,他總是微笑著,捋著自己花白的、短短的胡須,用暗夜的光芒換回我一刻鐘的駐足凝望。
恍惚而又驀然,身影變得清晰,勾勒出腦海中那個最深刻,最純真,最親切的記憶,外公,這個讓我最最想念的人,毫無準(zhǔn)備地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記憶的閘門慢慢地打開——
在我不到五歲時(shí),外公就永遠(yuǎn)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那個讓他苦了一輩子的家,離開了他最疼愛的小女兒——我的母親。小小的一處墳塋,便湮沒了一切,容納了讓我最最想念的他。
同村的人說:“唉,離開了也未嘗不是件壞事,起碼到了那邊,他再也不用這么累了,再也不會為了一家人的生計(jì)而操勞了……”
或許,我應(yīng)該說:“是這樣吧!”
的確,在整個偌大的鄉(xiāng)鎮(zhèn)中,他不是以“腰纏萬貫”而有名,也不是以“田畝良多”而有名,而是以這個很多人都要改變的字——“窮”而有名。母親曾對我說過,十八歲的她,連一件像樣的,真正意義上的衣服也沒有,這成為同村孩子借鑒,取笑和欺侮的對象。
可是,這能怪什么?怪命運(yùn)的不公嗎?
曾記得外公,對我十分地疼愛。有一次,外公來看我們時(shí),抱起剛滿四歲的我,在我的手中放入一張有點(diǎn)褶皺的5元錢。后來,才聽得爺爺說,那張5元,是外公在長時(shí)間地積累了破舊的一角一分之后,到鄰里換的。當(dāng)時(shí) ,我對這5元錢格外地珍愛,既怕弄壞又怕弄臟,便夾在上衣的夾縫中,可最終還是給弄丟了,我哭得好厲害,外公只是摸著我的頭,說:“沒事的,就當(dāng)我的外孫女給外公買了一件衣服吧!”那一時(shí)刻,我抬起頭,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張和善的笑臉,一張?jiān)诰К摰臏I光中定格的笑臉。一個在晶瑩中放大的身影,從此永駐腦海。
還記得,每次到外公家,外公總會拿出一掬熟透的桑杏或梨子,我如獲至寶,立刻吃了起來,卻發(fā)覺,已經(jīng)壞了,泛著霉味。我偷偷地跑出去,將它們湮沒在泥土中,渴望來年可以有更多的桑杏樹,那樣,外公就不用每次幫我辛苦地留存食物了。
外公曾說:“娃兒啊,如果以后外公老了,你就看看星空,找出那顆最明最亮的星,那樣,你就能找到外公了!”我不懂,外公為何會說這樣的話,我不懂,為何那時(shí)沒有感到寂寞的凄涼;我更不懂,為何在歷經(jīng)滄桑的老人身旁,沒有嗅到一絲略帶惆悵的氣味。
現(xiàn)在,我懂了。每次抬頭,努力地、認(rèn)真地尋找那顆最明最亮的星“外公!”我呼喚,希望外公能聽到,時(shí)隔十幾年,外孫女依舊在念您、想您、呼喚您,借助您的雙手飛向更燦爛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