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依稀記得兒時常常趴在窗玻璃上,放眼望去便是我家門口的那條老街。那條老街幾乎是我出門的必經之路,但我卻很少能夠駐足仔細端詳這條滄桑的老街。十幾年了,盡管沿街的商鋪一家又換了另一家,但那老街卻仍舊沒有變,還保持著它最初的模樣,與我心心相印。而當重慶的主城區(q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發(fā)展,一棟棟的高樓大廈爭先恐后地輪番矗立時,這條北碚的老街巷,似一位玩世的隱士般不為所動,鄙夷著一切。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它始終如一,依舊還是那舊重慶老街巷的味道。
我以為這很有意思,此種歸隱于世、堅定不移的態(tài)度,儼然是一種對當今社會憤世妒俗的辛辣諷刺。心中又難免又升起對這條老街的崇高敬意。
陽光傾城而下,飄飄落撒在老街商鋪的遮陽傘上,泛出陣陣光的漣漪。一旁樹的落葉已隨風落地,但卻隨著過往的人群匆匆,不去蹤跡。我流連著這葉尚未凋,草已添黃的老街秋景之中。在歲月流逝的秋風中,我開始在街巷里重拾起我的兒時點滴。
其實猶記兒時,在這條老街上真有著許多值得我為此美好的回憶。
靠近街巷最右側通常是一些賣柴米油鹽的商鋪,小孩子固對此不敢興趣。但有家陳舊的小賣部卻是我無法忘懷的。貪吃是孩子的天性,故零食小吃也是我們的最愛,那么小賣部就成為了孩子們“眾矢之的”的最愛。更何況我的奶奶和小賣部的老奶奶還是熟人,自然我對小賣部很是熟悉。
顧名思義,那家小賣部是真的很狹小??蓪τ谕甑奈遥≠u部的大小絲毫不會打擾到我的情趣,現在依舊如此。掌管小賣部的那位老奶奶我如今都很熟悉,她也認識我,遇到我還會向我打招呼,很是親切。在我腦海中涌現的那位老奶奶似乎永遠帶著最為燦爛的笑,洋溢著滿足,笑意和著暖陽,總是泛進我的心房。就連我現在經過那小賣部,偶遇那位老奶奶,慈祥的面孔仍能讓我為之一振。這笑恐怕是人世間最和煦的陽光吧。
早記不清上一次呆在小賣部里是何年何時,但我還能依稀記得那臺方正的電視,上面是我最愛的動畫片。門口總是會放著一把竹繩編制的躺椅,時間的匆匆讓它早已泛黃。小時的我身子還尚小,躺在躺椅上腳卻連地也碰不著,看起來活似一個人小鬼大的孩子。
步行在老街,向左走不到幾十步有著一條交叉口,繼續(xù)向前走便到了人行道。若是向右走就會有一條很瘦的老路,那老路的左右兩側都擺著密密麻麻的菜攤位。原來這是一條菜市場。這菜市場雖其貌不揚,但該有的貨卻一樣不缺:嫩豆腐、榨菜、豆?jié){、生肉、各類蔬菜水果都齊備。而這條路旁還有著一些磚瓦破落的老屋,全被歲月的火熏得黑黝黝的,里面大部分不住人,有幾間較好的屋舍是開的麻將房,整天都熱火朝天。
但那些擺攤的攤主們我多不熟,只熟識個別的人。里面有位年紀不大的阿姨擺著唯一一家豆?jié){和豆腐店,我現在仍能夠認出她。
以前我奶奶常常早上帶著剛會走路的我和瓷碗來打豆?jié){。那阿姨每次看到奶奶手邊的我總會來碰碰我的圓臉蛋,我們倆都會相視而笑,似是心有靈犀。那阿姨永遠系著白色的圍裙,帶著粉色的袖套,切嫩豆腐時可謂游刃有余,刷刷幾刀十幾塊軟彈的豆腐塊就進了我提著的袋子里。
奶奶打完豆?jié){后有時我讓我拿著這裝滿豆?jié){的瓷碗回家,但幾乎每一次都會在這不到150米的路上連人帶碗地摔倒,豆?jié){濺得滿地,只剩下幾滴留在碗里。離家最近的一次是在屋前的走廊上摔倒,雖然奶奶從不會責罵我。
另一個頗有意思的記憶是關于理發(fā)店的。在老街的左側有好幾家的理發(fā)店,老板們人都挺友善,也都認識我。但在兒時的我印象中,理發(fā)店真的不是一個舒服的好地方。
每次我的母親拉我去理發(fā)時我都不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使勁哭,終究賴皮不過母親,只好邁著小腳步灰溜溜地來到理發(fā)店里。披上披風,但一聽到電動理發(fā)器開始妖怪似的“嗡嗡”作響,便止不住的開始冒冷汗,努力控制住想嚎啕大哭的沖動,雖然如此,小身板還是微微的顫抖。
母親總是一味的“恐嚇”我,說是理頭發(fā)時不要輕易亂動,會把耳朵剃下。這下我可嚇破了膽,匆匆平復好情緒不敢動了。理發(fā)師叔叔笑了,母親也笑了。可我忍住沒笑,心里正想:我這一笑耳朵掉下來可咋辦?
這理發(fā)店的價格也是怪得很。小時候最初是10元,上小學時便漲成了15元,后來漸漸是20元,小學畢業(yè)早成了25元,如今再去看一眼不知何時已經是30元。伴著這理發(fā)店價格的漸漲,我的童年也隨之成為輕煙一縷。
這條滄桑的老街可能會在理發(fā)店的價格貴到極點時猝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司空見慣、平常無奇的頗現代化街道。老街它終會失去它那不甘平凡的靈魂,我與老街那十幾年的默契,可能也到此成為南柯一夢罷了?;氐郊依铮彝钢安A蚶辖?,那街那巷早已已不再是記憶中的朦朧,一家家過往云煙的商鋪、一個個形形色色的人,編織成了一個叫做童年的美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