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的桃樹
校園里有兩種桃樹。
一種是榆樹嫁接而成,像是后面有春天緊追而匆匆忙忙撲了滿樹的花,真是“桃之夭夭”。粉嘟嘟的,聚集著像云霞開會,近聞也有淡淡的香氣,沒有一片綠葉扶持,冒險地展示著明艷的美。沒想到這“榆木疙瘩”還有這樣一段奇緣,結(jié)晶出如此一片絢麗。夏季來臨時,花們集體下落,滿樹長了密集的葉子,依稀有榆樹的影子,擠擁著張揚著回憶逝去的春天,思念他那桃花妻,每一片葉子處原來就是一朵桃花,一定是這樣。
一種是結(jié)果的桃樹,踏著季節(jié)的腳步,規(guī)矩的長葉、開花、結(jié)果。薄薄的花瓣清晰、舒展且小心翼翼,像個剛進城的漂亮而羞澀的村姑,偷窺著滿院書生來來往往、笑笑鬧鬧,只有書聲瑯瑯時她才全身心地放松,張望一下四周的草坪以及草坪上低矮的紅、綠、黃樹叢巧妙搭配的各種圖案。最愛那雨后桃花,真?zhèn)€是片片嬌嫩,明媚鮮艷?;ò晟蠚埓嬷毿∮曛?,像個含淚的紅顏,淚珠欲墜而不墜,掛在杏核眼邊,真是花兒濺淚,人兒傷心,都在為春逝而悲泣。讓人疼也沒法疼,愛也沒法愛,這是一份滴水的癡情,不知用什么才能烘干她那顆潮濕的心,只好手足無措地等她平靜心情再悄悄離去。而開花只是它整個生命的一段路程,就如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年,它只是讓生命的每一階段都精彩,該開花時就獻出嬌艷,該結(jié)果時就碩果累累。
院里多的是國槐,稀奇的是龍爪槐嫁接而成的那種,外形與龍爪槐很不相同。枝條不是四面伸展而下垂,而是紛紛擴展而上伸;樹葉也不是葉葉分開交錯在枝條的兩面,而是成對成對的背靠背一直延伸到枝端時才見一個單獨的葉子,大概是各自枝條上眾樹葉的班長在領(lǐng)隊。此槐開粉花,一個馱著一個地堆積著,遠看就像洗好放在盤里的大棚葡萄,細看時花朵一點也不生動、不輕柔,絲毫沒有女性的溫柔。聞聞也沒有任何香味,與國槐開出的淡黃小花一樣,似乎只是為了一個花的名聲才勉強開放,很有龍爪槐遺傳的陽剛基因 。
其實樹就是樹,還是不開花為好,否則就沒有自己,難避借花揚名之嫌,被人想起時也往往因花而起,比如丁香。丁香花是開花樹中花的淑女,蘭心蕙質(zhì),或白花或紫花都是名門閨秀,掩飾不住氣質(zhì)的高貴,清純圣潔不敢生摸她之心,更不用說偷偷摘下。只是在她身邊,徘徊又徘徊,欣賞她內(nèi)里散射出來的光芒而生一份尊敬和心儀,甚至會想到白衣的菩薩或紫衣的仙姑,真是一種為靈魂而活著的花。然而看其樹卻不敢恭維,雖然葉子天生自來卷別有情趣,整體看卻懶懶散散,隨心所欲。正是六月的季節(jié)又沒有下雨,綠葉泛著一層灰氣,一點也不鮮亮??吹剿^不像看它的花那樣心動繼而癡情地尋找五朵花瓣承載的心夢,像一個邋遢的丑娘生了一個如花的清秀女兒,娘也跟著光彩鮮亮。況且那花隨風飄來一股一股的馥郁香氣,令人額外再生愛心,竟也心花怒放,想著家里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