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新竹里的舌頭

家鄉(xiāng)是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農村，有河，有池塘，也算山清水秀，現(xiàn)在當然可以稱是個好地方。我還小的時候，卻是比較窮的，坑坑洼洼的路，唯一的一輛車是那種老式拖拉機，估計很多人見都沒見過。落后的貧窮山村總會有一些習俗，我覺得我們那邊最怪的習俗是新墳上插新竹。反正我是不知道為什么要插竹子，很多人都不知道，只是一輩一輩都是這么做的，然后形成了一種文明。

而我要說的就是小時候遇到的關于墳上竹子的事，現(xiàn)在想起還是覺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那時候我才四五歲吧，反正還沒讀書，整天跟一群男孩子漫山遍野的瘋。雖然是當兒子養(yǎng)著的，但終究是女孩子，所以總免不了被老媽一頓打。我和小伙伴沒最喜歡去后面的山上玩，沒辦法，那里是我們的樂園，有野果，有小花，還有野兔和野雞，只是從來沒抓到過，當然最喜歡的是在山上挖個小坑烤紅薯芋頭。因為老在山上玩，總是會看到一座座插著竹子的土堆，大一點的小伙伴會帶著我們離得遠遠的，說那是墳，是人死后就埋在了那里。那時候還小，對死不死的完全沒什么概念，只是覺得那邊看上去讓人覺得不舒服，然后看到伙伴們有所畏懼，就認為那是個危險的存在。

第一次看到死亡是，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從池塘里撈上來。好象是家里人沒照看看，小孩子去池塘邊上玩水然后掉下去了。

開始我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池塘邊傳來了女人的哀嚎聲，然后我跟小伙伴們都被各自的老爸老媽鎖在了家里，不讓出門，然后他們又都出去了，因為太好奇，我從狗洞里爬出來，偷偷的摸去了池塘邊，大人們都圍在池塘邊，男人在池塘里打撈，女人們在勸慰著哀嚎的幾個女人，我悄悄地爬上了一棵離池塘很近的柚子樹。男人們在池塘里撈了很久，都沒撈到什么，我很納悶，平時每年撈魚都是灌溉的時候，把池塘里水抽到了田里沒多少水了再撈的，怎么今天那么多人撲進滿水的池塘撈啊，難怪撈不到魚。

胖嬸說，“莫不是被水猴子藏起來了，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啊，明明看見掉下去的一下就不見了，撈都撈不著”。水猴子，這個未知的東西一下就引起了我的興趣，水里會有猴子嗎？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

“作孽啊，還那么小就被找了去，怎么就沒給看住孩子呢。”花嬸嘆了口氣，看起來比較哀傷。難道是捉迷藏？？？不然干嘛說找了去，我是越來越覺得好玩了，做在樹葉比較茂密的那根樹枝蕩著腳丫子，原來是大人們跟水猴子捉迷藏，還說捉迷藏是小孩子玩的，居然把我們鎖在家里偷偷玩。

比較老點的村長爺爺駐著拐杖，抽了袋煙，把煙斗在拐杖頭敲了敲，說,"都上來，去準備只大公雞，在石板那里殺了，把血流到池塘里。”一直覺得村長爺爺特別，穿長衫，拿個煙斗，好有范，一直想找個煙斗顯擺顯擺，可惜除了村長爺爺外，其他人抽煙都是紙卷的，要么是個竹筒，呼啦呼啦的水竹筒，不好看。

一個面容比較沉重的男的捉了只大公雞，站到了去池塘挑水的石板上，拿菜刀抹了雞脖子，那只雞一邊針扎，一邊血流進了水里，雖然膽子大，第一次看到殺雞還是有些驚嚇，差點就叫出來了，我趕緊捂住了嘴巴。雞血全流進了水了，男人把雞和刀放下，緊盯這水面。我也想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于是往樹上再爬了點直到看清水面上的血沒散開，形成了一條線，血線，血線一直在靠近我所在的樹這邊游動，然后在樹陰下的陰影水面那里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