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的天氣,總陰晴不定的:上半天還是晴空萬里,過了晌午,卻莫名的刮起了臺風,為這青黃不接的日子,平添了幾分涼意。然而我卻更多些焦灼,思量著:我擺在窗臺上的仙人掌可會被風掀倒?我晾在窗臺前的牛仔褲可會被風吹走?
家里倒是有人,便是我的父親。只是,父親就是那種地道的農(nóng)民,有和土地一般粗獷的性格。母親外出打工后,他連我的成績都從不過問;若是我病了,他便為我端水遞藥找醫(yī)生,卻少有幾句關心的話······因為父親的冷漠,我心中也總長著和那仙人掌一般的硬刺,好讓自己表現(xiàn)出那樣的堅韌,層層裹住實際脆弱的心。而這樣的他又怎能注意到我憂心的那點小事呢?
懷著這份心思,我一下課便急匆匆地奔回了家。推門的瞬間,我竟看到仙人掌正在屋里放著,覺得有些納悶;在望見正背對著我微有些佝僂的父親,一旁放著一盆水,似乎正專心地做著些什么,便叫道:“爸!”他竟不理睬我,只顧做他的事!我疑慮著靠近他去,想看他究竟在做什么。這一湊近,倒把他嚇了一跳,半晌才回過神來,淡淡地說:“回來了。”我便指著他手中問:“拿著我的褲子做什么?”他直起身子,卻又馬上“哎喲”了一聲,軟了下去,自己使勁捶了幾下腰,才再坐正起來,答道:“起風了,褲子刮到仙人掌上去了,盡是刺。”我有些驚訝——他竟注意到了我所憂心的小事!我又看著那盆滿是浮刺的水問:“這上頭浮著的都是你揀出來的?”我對這滿盆的花刺感到震驚。他憨笑一下,答:“是了,前頭倒了的兩盆里更多哪!”我頓時覺出些感動:“揀了很久了?”他不看我,邊把一只手伸進褲管來回摩挲,大概是想以手的痛感來感知剩下的花刺的位置,邊說:“哎,一下午了。”我見他這般,顧不得聽他說什么,趕忙道:“別!會刺著的!”他又是一記憨笑:“沒啥,我手糙,扎不進;倒是你,細皮嫩肉的!”
此刻,我心中那層層疊疊的硬刺終于被父親“酸化”了。于是,便覺得鼻子酸酸的。我做到他身旁,凝視著問:“爸,你幾時會這樣關心我了?”他似乎對這樣直白的質(zhì)問有些尷尬,只“嘿嘿”地笑了兩聲,不作答。我又接著問:“你以前不是從不關心我的么?”這話似乎讓他感到不公,他疑惑地看著我,眼神中流露出孩子般的委屈。我也覺得奇怪了:“你本不是連我的成績都不管,連我健康與否都不過問的么?”他呆呆地看著我,半晌才支吾道:“那個么······只是······”他的聲音小得像在跟自己說話,“只是你都挺好,就······多問啥呀!也聽人說,多嘮叨孩子會厭膩,我又不像媽······你這么大個女娃娃的!”
“多嘮叨孩子會厭膩”,原來這就是父親“冷漠”的原因!原來這才是父親的心!
啟東中學高一:劉頗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