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愛攝影的我,喜歡用鏡頭去發(fā)現(xiàn)世界,講述生活。
長大后,我總是想走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我想很快地到那里,所以走得很快。
我模糊地記得小時候的事。那時上街都是全家出動,我左手拽著爸爸,右手拽著媽媽,由于太矮,胳膊被拽得微酸。我是個很好奇的孩子,在街上總是拖著兩個大人跑來跑去,看東看西,時常耽誤了父母要辦的事。當(dāng)我對著什么事看得發(fā)呆,急性子的媽媽卻從不催促我,停下腳步,靜靜地等著我,他們?yōu)榱宋?,走得很慢?/p>
一天,我在小區(qū)草地上看到這樣一個情景:一個高大的男人彎著腰,他的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穿著嬰兒服,踩在他的腳上,學(xué)著走路。父親用他粗壯的手臂扶著孩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動。那孩子的手抓著父親的手腕,小腿一下一下地跟著父親的步伐往前邁。一秒一步,一秒一步,我想,我學(xué)走路時,父親也是這樣教我的吧,我的父母,為了讓我能夠跑起來,走得很慢很慢。
后來,我,這個曾經(jīng)還腳步不穩(wěn)的小孩長大了,一下子上了小學(xué),一下子又上了中學(xué)。我是年輕人,走路自然很快,仿佛總在追著什么走,從不放慢腳步,也不曾想過要放慢腳步。
那是一個大雪天,路上滿是泥濘的積雪,不能騎車,母親執(zhí)意要走著送我上學(xué),她說我走路太快,不小心,不安全。而我對此不屑一顧。
一路上,她都在追趕我的腳步,我背著書包,手插在兜里,頭也不抬,一步一步地踩在深深的積雪里,她說了大概五六次“走慢點,安全比上學(xué)重要”,還夾雜著“這路太滑了,我晚上來接你吧”之類的。我想,其實她跟我上學(xué)沒什么意義,我這么大的人,是完全用不著她陪的,她和我走,一定會走得很慢,耽誤不少時間。
在一個十字路口,燈已經(jīng)變黃了,我瞧了一眼車輛,小跑幾步過去了,可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母親還在對面。我低頭撣掉褲子上的雪,再抬頭,看見媽媽坐在了地上。我腦袋里嗡的一聲,車流過后徑直沖了過去。媽媽慢慢站了起來,沒受傷,褲子卻濕了一大塊。我看到她頭發(fā)上星星點點的白色雪片,她笑著對我說讓我趕緊走別誤了上學(xué),心里頓時揪成了一團。我想罵自己,為什么就不能走慢一點兒呢?難道自作聰明地疾走,有什么好處?為什么沒有關(guān)心到母親?
想起來,也許是我一直走得太快吧;也許父母在我長大后一直在追趕我的腳步吧;也許是我的心太快了,不能慢下來給他們一點耐心吧。
心太快了,感受不到他們對我的關(guān)心,感受不到,他們在一點點變老。
父母走不快了,那就走慢一點兒吧,因為他們曾為我走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