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已逝,年華如水,太陽光透過綠葉,在院外投射出光斑,似調(diào)皮的孩子,隨著風(fēng)兒飄忽不定,樹葉間的摩挲聲好似笑聲,響徹云霄,我與奶奶好像還坐在陽光下享受溫暖。如今物是人非,奶奶終究化成了一棵四季桂立于庭中,在夏日給我一個(gè)陰涼的懷抱。
小時(shí)候,每當(dāng)?shù)搅讼募?,奶奶都?huì)為我做冰棍。我愛抱著門口的柱子看奶奶做冰棍。只見奶奶往白開水中加了些白糖,再倒點(diǎn)蜂蜜水,加了些桂花汁,用她滿是溝壑的手拿著筷子輕輕攪拌,好像還加了些什么。但是那時(shí)我讀不懂你,我只看見了美味,卻沒看見你眼中的溫柔與愛意。
過了正午,便可品嘗了。你從小型冰箱中取出了冰棍,喚著我,遞給我,你的眉眼在笑,我沒看見,我只看見白花花的冰棍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我一揮手,正想奪過來,你卻說:“乖孫女,奶奶喂你。”我看見在潔白的冰棍下有一只黑如煤炭的手,龜裂,沒有血色,滿是溝壑,像枯樹枝,我一臉嫌棄,皺著眉頭,一把奪過來,那一刻你的嘴角被掛了鉛球,眼中流露出失望,我沒看見,我不懂得讀你。坐在奶奶種的桂花樹旁,貪婪地,毫不吝嗇地吮吸著清香,品嘗著冰棍,不知不覺,夕陽已落到天的另一邊,余暉照進(jìn)了老房子,我看見你的影子在閃著光,好奇心促使我前去觀望。你捏著針,瞇著眼,穿著線,引著針,串起了我的衣,扎痛了你的手。你將一件我的紅襯衣高高地舉過頭頂,笑容浮現(xiàn)在臉上,仿佛開了一朵花,眼神中的開心與幸福周圍卻盤踞了些許的失落??上菚r(shí)我不懂得去讀你。這時(shí)從廚房傳來的香氣挑逗著我的鼻尖,我奔向廚房,掀開鍋蓋,香氣撲面而來,沁人心脾,桂花糕!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個(gè)往嘴里塞。
“喲!小饞貓,給你爸媽留幾個(gè)呀!”不知何時(shí),你出現(xiàn)在了門邊,你扶著門邊,微駝的背在水泥地上投射出的影子,像個(gè)山丘,山丘后有個(gè)舉著鐮刀的死神,不知為何,讓我有點(diǎn)想哭的沖動(dòng),不知何時(shí),我好像讀懂了什么。
是的。奶奶的一生都奉獻(xiàn)給了她的后代,生兒養(yǎng)女,一輩子,轉(zhuǎn)眼就剩下那雙粗糙的手。桂花糕,給人充饑,帶來一種幸福感;桂花樹帶來涼爽,送出清香,奶奶你就是那桂花,沒有牡丹富麗堂皇,沒有百合高潔淡雅,沒有梅花孤霜傲雪,有的只是永久的清香,默默地奉獻(xiàn),悄悄地凋謝,輕輕地嵌入心間。
俯首是春,仰首是秋。而奶奶你在我心中早已泛起一層漣漪,我們的似水流奶奶在桂花樹中流淌,我終究還是讀不透你。真可惜,我已沒有機(jī)會(huì)再去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