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淚燭。”秋情纏繞,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秋情是深夜怨婦的孤枕,是羈旅客子寓所的哀嘆;是深閨盛不下的相思,是戍守將士羌管的悲鳴。
當無邊落木蕭蕭下,當殘花敗盡剩枯枝,落日樓頭上,思婦喁望,誤識鴻雁歸舟。那滿腔的愁緒何以排遣?那填膺的愁苦向何人訴說?
離情最苦,一旦品嘗,刻骨銘心,撕肝裂膽。“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崔鶯鶯十里長亭送張生進京趕考的別離場景,令人透心徹骨,唏噓不已。難怪雜劇家王實甫先生寫到此處,悲愴懷抱,呼天搶地,口吐鮮血,昏死過去。實乃真情感人,場景傷人,他觸碰到了作者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欄桿。”李璟位高為帝,生性懦弱,加上內外矛盾重重,江山危如累卵,面對秋風秋雨,觸景傷情,悲愴難耐,自傷懷抱。“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李煜和他父親李璟一樣,治國理政無能,卻是寫詞賦詩的行家里手。中國文化史上有個怪現(xiàn)象,外敵入侵,國破家亡之際,往往催生片刻的文化繁榮,他們長以家國往事,山河破碎為題材,詠嘆之,長歌之,抒發(fā)胸中塊壘,思念江山情懷。
秋風緊,天氣寒。古人往往在這個季節(jié)寄送寒衣,捎書鴻雁。我生活的城市東北方向,有聞名中外的齊長城,我曾數(shù)次登臨,秋登為最。當我撫摸著厚厚的墻體,思緒飄遠。古時戍守的將士枕戈待旦,警覺靈動的目光仿佛就在眼前。寒風漸緊的秋季里,是否也翹首等待遠方寄來的寒衣?古人已漸行漸遠,鳴鏑戕矛也已銷聲匿跡,但戰(zhàn)爭的烽煙和斑駁的長城,將永遠留存在厚重的歷史里。